第61章(第3/4頁)

這樣貼心的孫女婿,擱在郎子堆兒裏都算出挑的,也不等肅柔答話,太夫人便道:“王府只你一個人,一個人過節多冷清,自然是和家裏人在一處才熱鬧。明日綏之和頡之他們也都在家,你們年輕人能玩到一塊兒去,晚間用過了飯,準你們出去看花燈,一年難得這樣的好日子,禦街上一定熱鬧極了。”

赫連頌聽了,忙溫存道:“祖母和姑母也一道去吧,我知道潘樓那片每年的花燈都格外精美,明日我來護駕,引長輩們出去逛逛。”

做人家郎子最要緊的是什麽,就是討得長輩們的歡心。有時候人並不在乎那一點得失,就是圖幾句慰心的話,聽過了,心裏舒坦了,比真看了花燈還高興。

太夫人和申夫人相視而笑,太夫人道:“外頭人又多,往來的全是年輕男女,我這樣白發蒼蒼的還湊那個趣兒,叫人笑話,也經不得那個磋磨。你們年輕人愛熱鬧,只管玩你們的去,我們在家賞賞月、喝喝酒,時候差不多了夢裏看花燈,也是一樣的。”

這就是長輩的慈愛體恤,太夫人一向是個開明的老太太,往年甚至還鼓勵張矩和張秩帶著妻子出去看花燈,並不因為媳婦進門多年,就理所應當覺得她們必須囿於柴米油鹽。還有那個可憐的二兒媳,常年不得開心顏,便讓頡之和至柔陪著阿娘出去走走,余下自己一個,坐在廊上賞月,身邊有兩個婆子作陪就夠了。

這時次春來回稟,說晚飯都預備妥當了,大家都移到花廳去。綿綿因姐夫來了,留在沁香院用飯,這頓只太夫人和申夫人與他們一塊兒吃,席間赫連頌說起軍中一些趣事,把祖母和姑母都逗得很高興。

一頓飯罷,又略坐了會兒,才從歲華園辭出來。肅柔送他出府,走在長長的木廊上,想起來問他:“聽說上四軍要抽調兵力駐紮幽州,你可是在忙這個?”

赫連頌本來以為她並不關注軍中那些事,乍然聽見她提起這個,倒有些意外。不過有個除了風花雪月,也能與你談論正事的未婚妻,是件有幸的事,他點了點頭,“就是因這個焦頭爛額,下半年恐怕還要繼續奔走,想起來就頭疼啊。”

可這也是沒辦法,朝廷的職位和俸祿豈是平白得來的。只是長途奔襲人很受苦,肅柔就著廊上的燈光看他的臉,還好不像上回似的滿臉倦色。細想一想,或者退而求其次吧,便道:“若要長時間處置幽州的軍務,暫且在幽州置辦個院子也好。兩地相距畢竟上百裏呢,天氣適宜的時候趕路還好,萬一涼起來寒風刺骨,那人怎麽受得住。”

這是她的體貼,可他卻說不好,“讓我在幽州清鍋冷灶,那我心裏多難受!屆時必定對朝廷諸多怨恨,對官家也愈發不滿,除非娘子能跟我一起去。”

提起對官家不滿,就讓她想起官家送燈籠那件事,遲疑著該不該告訴他。轉念再一想,反正這幾日她都不會去了園,等中秋一過婚期就近了,屆時木已成舟,官家就會徹底死心了吧!

至於去幽州,她也拿不定主意,“那我的女學可怎麽辦?難道就此歇業嗎?”

女孩子能有個自己願意忙碌的事業不容易,他當然不能讓她為了相夫教子,撂下上京的一切跟他搬到幽州去短暫居住,“所以我就不辭辛苦來回奔波吧,其實於我們這種人來說,日行百裏不算什麽,只要回家能看見你就好。”

這種對新婚妻子的眷戀是人之常情,肅柔抿唇笑了笑,便不再勸他留宿幽州了。

兩個人在長廊上漫步,肅柔心裏一直有個疑問想不明白,到這時才來問他:“為什麽你這樣的身份,官家還會委以重任,把上四軍交給你率領呢?”

十四的月亮照得天地間煌煌,他轉頭看了她一眼,直言道:“為了歷練我,讓我熟悉用兵之道,將來回到隴右好為朝廷征戰。你看上四軍指揮使風光無限,卻不知道捧日、天武、龍衛、神衛各軍還有諸班指揮使。平常拱衛調遣雖然聽令於我,但你哪一日要是想率領上四軍攻入上京,那可不成,人家是官家親軍,不是我的親軍。”

肅柔聽他口無遮攔,慌忙四下望了望,嘴裏怨懟著:“什麽攻入上京,別胡說!”

他失笑,“邊上又沒有旁人,我在你跟前,難道還要遮遮掩掩嗎?再說只是打個比方,不必當真,官家雖信不過我,我對官家卻是忠心耿耿。我唯一的希望,只是想回隴右,想在邊關做出一番事業來。上京雖好,可惜太過溫軟,施展不開拳腳。”說著望了望她,“我一心想著金戈鐵馬,好像沒有考慮你的想法,你討厭我這樣嗎?”

肅柔也認真琢磨了下,嫁給武將,大抵都會經受這樣的心情起落,領著實職的,有幾個能頤養在家裏?他想回隴右,沒什麽錯,至於自己,究竟是跟他一起走還是繼續留在上京,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