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3/4頁)

那就更不必了,錢上算不清,就得欠人情。這回的人情已經夠大了,要是繼續占人家便宜,往後再因為爹爹的死而耿耿於懷,反倒變成她的不知進退了。

但還是得承情,肅柔道:“多謝王爺。咱們出來有陣子了,回去吧!王爺今日可留在家下吃個便飯,祖母一早就命人預備了,恰好伯父和叔父都在,可以陪王爺小酌一杯。”

兩個人慢慢往回走,一高一矮的身影,被穿過樹頂照射下來的日光拉得長長的。赫連頌低頭看著足前的輪廓,瘦長、窈窕、端麗,無論從哪一點上看,都是最佳的妻子人選。

他幾不可見地輕輕牽動一下唇角,淡聲道:“且看吧,看杭太傅有沒有事要忙。”

可惜太傅是真的忙,剛承接了《巡古記略》的編纂,今日出來做冰人是特地抽了空的,實在沒有時間留在張宅用飯。

彼此推讓一番,從張家辭出來,回去的路上太傅還在教導他:“要哄得姑娘願意跟你,就得臉皮夠厚。你先前和她一道出門,怎麽一會兒工夫就回來了,沒有上她的院子轉轉?這麽好的機會,你竟平白錯過了,想想真是懊惱。你啊……”太傅看著他,搖了搖頭,“就是臉皮太薄,一點不懂得打蛇隨棍上,別以為定了親,人就跑不了了,還需仔細用心經營才好。有句話叫烈女怕纏郎,別自矜身份,就做出一副清高做派來,畢竟將來要一起過日子的。”

赫連頌訕訕俯首,“老師說得是。看來老師當年就是這樣娶到師母的,因此頗有心得?”

杭太傅噎了下,但很快便坦然了,“既然要做夫妻,清高給誰看?我這是教你法門,別光顧著饒舌。”

赫連頌連連說是,“還是老師一眼看穿了學生,我就是厚不下臉皮來纏她,剛才三言兩語就被她打發了。”

杭太傅咂了咂嘴,“這怎麽行,若是不能讓她傾心於你,將來夫妻同床異夢,一輩子那麽長,如何熬得?說句實在話,我與你師娘也有一段故事,當初她是侯府長房長女,登門說親的人多如過江之鯽,我家世平平,人又長得不出眾,她根本就沒正眼看過我。後來我使出渾身解數,投其所好,總算哄得她下嫁我……哎呀,要想贏得如花美眷,豈是一樁容易的事啊!所以要多下功夫,要舍得下臉面,尤其她還是張家的女兒。”說罷,在他肩上大力地拍了拍,“多用些心思吧,千萬別害臊,像你這麽純良的心思,幾時才能抱得美人歸啊!”

太傅言傳身教了一番,乘著馬車回去了,赫連頌站在路口目送他去遠,轉頭吩咐竹柏:“能太丞宅附近有一所空關的院子,最近要找租戶,你去打聽清楚是哪一家,想法子別讓事成。”

竹柏是個伶俐人,一聽就明白他的意思,靦臉笑道:“郎主,可是二娘子要賃屋子嗎?小的知道了,不單這家不能成,就連下一家,下下家……都不能成。”

赫連頌笑了笑,有個懂事的小廝,果然能省好些心力。他在老師和同僚的眼中,似乎一向是個木訥的老實人,其實很多時候不過是遇見的事無傷大雅,沒有必要用心罷了。如今好不容易定一回親,定親豈是兒戲,自然要好生籌謀,給自己一個說得過去的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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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宅中,十幾擡妝點著大紅綢緞的擔子,滿滿當當放了一屋子,大家站在這些聘禮中間一時茫然,淩氏道:“這嗣王果真是覺得虧欠了二哥,就連走個過場,都這般盡心盡力啊。”

元氏嘆息著,喃喃道:“若是沒有那些糾葛,二娘能嫁這樣的郎子,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潘夫人在一旁看著,冷冷道:“質子之身,今日不知明日事,嫁了這樣的人,算哪門子福氣!”

這話一出,把大家的興頭都澆滅了,太夫人喚了聲馮嬤嬤,“叫幾個人來,把東西擡進庫裏,一樣都不許碰,仔細鎖起來。”

馮嬤嬤應了聲是,站在廊前招了招手,外面立刻進來一群仆婦和女使,兩人一擡,將所有聘禮都擡了下去。

眾人退回上房坐定,太夫人方對張秩夫婦說明朝奉大夫夫人登門一事,說那家的公子今年春闈剛中了貢士,家中父親在涼州任少尹,“父親外放,兒子入仕應當是留京做京官的,三娘平時性子溫軟,要是上外埠去,我也不放心。恰好有這樣的門第,兩家官職也相當,算得門當戶對。你們好好斟酌斟酌,倘或覺得不錯,令人打探一回,把親事定下來,年下差不多就可操辦了。”

旁聽的晴柔聽見有人給自己說媒,一下子紅了臉,邊上妹妹們便和她打趣,說“恭喜三姐姐了,好信兒說來就來”,她面嫩,愈發臊得如坐針氈,

淩氏呢,因晴柔是妾室生的,並不十分上心,底下還有個成之娶親要她操心,找個差不多的人家,把這個庶女打發出去就是了。遂看了看張秩道:“涼州府少尹,高低也是個從四品,雖然不是京官,但只要郎子在京就成了,依我之見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