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發表

許珝是真的凍壞了。

祁硯旌抱著他, 感覺到不到他身上任何正常人該有的體溫,大冬天說話竟然也哈不出白氣,漸漸失去意識。

一直候在一邊的醫生快速看了看許珝的情況, 面色不太好,讓趕緊送醫院。

祁硯旌抱著許珝上了改裝成小型醫務室的房車,閆崇平給助理導演交代了幾句也跟上車,車門一關老司機師傅一腳油門, 直接把房車開出跑車效果往醫院沖。

醫生拿體溫槍給許珝測了測額溫, 看到上面的數字時眉頭狠狠皺了起來, 又從醫藥箱裏拿出一支體溫計塞進許珝嘴裏, 頭也不回地沖張暢吩咐:

“快準備幹燥的厚毛毯, 把他身上濕衣服全脫了,熱水袋越多越好!”

祁硯旌已經在給許珝脫衣服, 動作迅速但不慌亂,整個車裏就剩他和醫生還沉得住氣。

閆崇平坐在角落,從祁硯旌和醫生忙碌的身影裏瞟到一眼許珝青白的指尖, 驚得臉都白了,不敢出聲打擾,看見祁硯旌給許珝脫衣服, 立刻自覺地捂住眼睛扭過頭。

許珝意識不太清楚, 呼吸也很微弱,祁硯旌扒掉他身上冰涼濕透的衣服,第一次看見了許珝的身體。

瘦得可憐,鎖骨凹陷肩胛突出, 抱在懷裏薄薄的一片, 原本綢緞一樣瑩白的皮膚呈現出異樣的青白, 鎖骨到肩膀一條長長的疤, 更像把這具身體僅剩的生命力都扼殺殆盡。

祁硯旌鼻尖發酸,接過張暢遞來的新毛毯把許珝牢牢裹起來,不忍心再看。

醫生掐著時間從許珝嘴裏抽出體溫計,神情凝重:“糟了,測不出來了。”

閆崇平蹭地起身:“什麽?!”

沖熱水袋的張暢驚恐踉蹌,哇地一聲哭出來:“啊——那我們許珝……我們許珝……”

祁硯旌被兩人一驚一乍鬧得太陽穴突突跳:“閉嘴!”

相比起來他鎮定很多,問醫生:“所以是核心溫度跌到35以下了嗎?”

“沒錯,”醫生贊許地點點頭,現在一團亂,也就祁硯旌還能扛事,“常規體溫計最低只能測到34.4攝氏度,患者現在體溫低於可檢測數值,劇烈寒戰呼吸減弱,不排除進入中型低溫,我們現在條件有限,沒辦法測到更準確的核心體溫,只能先簡單地外周復溫。”

他扭頭看張暢:“熱水袋好了嗎?”

張暢聽了一番雲裏霧裏的話,淚珠子還掛在臉上,才大概明白只是那個溫度計測不到更低的溫度,不是許珝沒體溫了,愣愣點頭:“有、有……但只有一個,剩下的還在充電。”

他連忙把唯一的熱水袋遞給祁硯旌,看祁硯旌放在許珝胸腹間,熱水袋外有一層毛絨套子,貼著皮膚也不會燙傷,但祁硯旌動作依舊很小心。

閆崇平看到這一幕,抹了把汗堪堪坐了回去。

醫生繼續給許珝測血壓心率,叮囑祁硯旌:“祁老師,一定注意給他保暖,看心率有沒有異常,失溫症最怕心率不齊再扯出別的並發症,我現在去聯系醫院那邊準備。”

祁硯旌點頭:“好,辛苦了。”

醫生頷首:“應該的。”

全程祁硯旌都表現出異乎尋常的鎮定,和張暢閆崇平兩人反差鮮明。

但只有離得最近的醫生,才能看到他抱著許珝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每一個動作都輕柔小心,微弓的脊背卻像構築了一道堅不可摧的城墻,只把許珝作為珍寶納入其中。極致的堅硬和柔軟同時出出現在他身上,竟然絲毫不顯得為何。

祁硯旌抱許珝的模樣絕不是單純的同事之情,醫生眸光微動,沒再做出逾越自己本分的舉動,眼觀鼻鼻觀心退到一邊給醫院打電話。

張暢擰開保溫杯,想給許珝喂點熱水,被祁硯旌攔下來:“他現在不能喝。”

“啊?”張暢不明所以。

祁硯旌手掌搭在許珝頸側,說話聲很小,像是怕嚇到許珝,神色卻很嚴肅:“他體溫太低,直接喝熱水容易低血壓,反而降低核心溫度,嚴重的話還可能休克。”

張暢被休克兩個字嚇得後退半步,沒想到會這麽嚴重,但祁硯旌怎麽會知道這些。

“咳,”閆崇平在一旁解釋:“硯旌第一部 戲就是在雪山拍的,有經驗。”

“原、原來是這樣,”張暢囁喏道,不敢再碰許珝:“對不起祁老師,我不知道不能喝熱水,幸好有您在。”

醫生掛斷電話回來:“現代人很少能接觸到低體溫症了,你不了解也正常,沒事。”

“謝、謝謝。”張暢連連點頭,另外幾個熱水袋也沖好了,他立馬拿過來給祁硯旌,兩人合力將許珝周身都堆上熱水袋。

車裏空調溫度開得很高,祁硯旌只穿一件襯衫都熱得冒汗,全身只有懷裏接觸到許珝皮膚的地方是冰的。

好歹熱水袋和祁硯旌人肉取暖有些作用,十幾分鐘後,許珝睫毛顫了顫像是悠悠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