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他等不起

那像是一尊偉岸的雕塑倒塌了。

光看剛剛蘇晨一劍指天、萬敵驚退的畫面,還沒有人把那個霸氣無雙的背影與雕像聯系在一起,直到這一刻蘇晨倒地,僵硬而緩慢,才像是雕像的樣子。

仿佛在剛剛,他就已經定格在了眼前的那幅畫面裏,而現在,他的目的達到了,屬於他的定格畫面便就那樣輕輕松松地垮掉了。

那一幕看起來甚至有些滑稽,剛剛還無敵於天下的存在,這一刻卻像是紙糊的一樣,自己被風一吹就倒下來了。

在聯邦的艦隊群裏,引發了一片一片的驚呼聲。

哨衛十六號的基地甚至在第一時間做出了響應,派出一艘穿梭機想要去營救蘇晨,但在途中就被唐浩波發出的消息攔住了。

而這道提醒其實是白楓發出的,他讓唐浩波命令所有聯邦人不要靠近蘇晨。

因為蘇晨現在的情況不太對勁。

他的氣息在擴張,那不是剛剛他用來對沖原生命的星空頂級的戰力,而是一種詭譎的、隱晦的力量。

唐浩波等人類甚至是一般的天賦者都感受到不到那種氣息,但這並不妨礙這位指揮官“看”出端倪。

這個端倪,不僅僅是蘇晨跌倒、血色水晶劍從手中滑落,更是因為在他落地之後,在他的周圍生出一朵朵燦爛的黃花。

那黃花是從蘇晨周圍的巖石的龜裂的縫隙憑空生長出來的,充斥著旺盛的生命力,一秒鐘破巖石而出,下一秒鐘便生長完成悄然開花。

那是在曾經的伽勒法二十六號中的鋼筋混凝土城市中相對而言比較常見的一種野花,唐浩波曾經見過,但忘了這種花叫什麽名字,它小小的、可能只有一個成年人的拇指大小,開花是嫩黃色的、像是盈盈的蛋黃,沐浴陽光的時候,成片的黃花搖擺起來,會給人一種徜徉在風與光裏的感覺。

而唐浩波從沒有想到過他會在星空中的這種地方看見這樣的一片黃花。

它們在蘇晨的身邊生長開來,成片成片地盛大的怒放,然後開始變異。

第一株變異在蘇晨的腳邊,那朵黃花怒放到極致,在它最美麗與溫暖的那一刻,它的花瓣開始轉向某種深紫色,花蕊的中央,一點點像是觸須一樣的東西從裏面生長起來,沒有風卻在擺蕩,像是某種生物探出觸角,想要感知周圍的世界。

而這只是一個開始。

從第一株開始變異,這種變異就仿佛無法遏制一樣擴散開來,向四面八方蔓延——蘇晨身邊的、一朵又一朵的黃花,開始變成那種詭異的姿態。

再結合白楓剛剛傳來的信息,以及蘇先生與肖平今天的反常,唐浩波意識到情況可能遠遠沒有他想的那麽樂觀,他第一時間做了他所能夠做的所有事情,他下令中斷了所有蘇晨方向的畫面傳輸,只剩下兩組信息,一道輸送向遠在伽勒法一號的肖平,一道則時輸送向他的個人終端。

而通向蘇晨的畫面,皆在其他人的面前中斷。

沒有人再能夠看見蘇晨的異常。

與此同時,唐浩波分別向蘇晨本人、剛剛與他通話的白楓以及遠在大後方的肖平發出同樣的詢問:“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很多剛剛還在狂喜中的聯邦人都有些驚訝與茫然,在唐浩波的旗艦艦橋之中,那些聯邦艦隊的工作人員與軍官更是茫然地看向自己的指揮官。

一位與唐浩波交好的負責人甚至問道:“怎麽了?蘇先生出什麽狀況了嗎?”

同樣的問題也在唐浩波的心中回蕩,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面前的這些疑問。

蘇晨沒有回答,白楓也沒有回答。

不過,肖平給了他回應。

肖平的聲音平靜,只在唐浩波的耳畔響起:“就說蘇先生強行出手,反噬受傷,並無大礙,穩住軍心,老唐,你們可以返航了。”

那可並不像是沒有大礙的樣子。

但這就只是一句說法。

唐浩波的心中湧動著不安,在他的個人終端畫面中,他看見蘇晨保持著撲倒在地的姿勢已經一動不動很長時間了,他有些擔心,但作為指揮官,他清楚這時候他應該做什麽,當下,他立刻按照肖平的指示,安撫了軍心,並開始組織聯邦艦隊群分散返航。

聯邦上下,對他們的解釋沒有任何疑慮。

唐浩波也只能壓下自己的疑問。

他是軍人,是聯邦軍人,他的疑問並不重要。

但他也有些擔心。

擔心那位蘇先生。

因為這時候唐浩波也忽然反應過來,那個原生命和祂背後的無敵艦隊的後退可能並沒有看起來的那麽簡單。

這裏面有更深層次的博弈與較量,它們的後退,很可能也只是暫時的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