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旖旎之夢(上)

到底是體力勞動累還是腦力勞動累,這是個人們一直以來爭論不休的問題。

每個人的看法應該各不相同,如果讓現在的林瑾瑜來回答,他的答案是:不知道,累到大腦關機,404。

文獻占了一U盤,論文就是個磨人的小妖精,吸幹他精氣神,因此他背剛沾上床板就困得不行了。

張信禮刷完牙洗完澡,收拾一番回房,看見的就是林瑾瑜側著身子,“沒心沒肺”,呼呼大睡的景象。

柔軟的短發被亂七八糟壓在潔白的枕頭下,全沒個形,就像張信禮的心緒一樣,亂。

……至於麽,他想:我洗漱才十分鐘,就睡著了。

想完,他脫了衣服,掀被子上床。

林瑾瑜睡得迷迷瞪瞪,他正在夢裏改n稿呢,就感覺有一暖和又巨大的什麽東西在往他懷裏鉆……連帶著夢境也變成了他在改論文,家裏張信禮那狗“噌”一下長大了,變成了巨狗,搖著尾巴瘋了一樣往他身上撲,都給他從椅子上撲到地上了,摔了他一頭一臉的灰。

這還不算,到地上了小壞狗也不放開他,仍趴他身上用鼻子使勁蹭,蹭個沒完,好像一只狗腿還踩在他右胳膊上了,踩得他右胳膊跟截肢了似的沒知覺,差點把他壓死。

?!

房門沒關嚴,絲絲縷縷的燈光順著沒關嚴的門縫透進來,林瑾瑜被夢中狗鬧醒了,猛地睜眼。

他首先感受到的不是畫面而是氣味,男人的氣味,這味道他非常熟悉,倆月來,這個味道的主人一直跟他同吃同住,在他周圍轉來轉去,但一次也沒在睡覺的時候離得這麽近過。

林瑾瑜眯眼,借著門口射進來的燈光,他看見張信禮就躺在他臂彎裏,枕著他的手睡得正香。

……難怪做夢右胳膊截肢呢,感情是這。

張信禮當然是在裝睡,他擠進來的動作並不輕柔,就是在等林瑾瑜醒。

“你幹嘛?”

這些天張信禮一直很規矩,除了住進來的第一天非要拉著他手指頭睡之外,睡覺的時候都離他很遠,主動背對著他,所以林瑾瑜第一反應是他睡迷糊了,想把他喊醒,提醒一句。

“冷……”張信禮醒是醒了,可沒半點“知錯就改”的意思,只迷迷糊糊喃喃道:“沒暖氣。”

集中供暖停了以後晚上是沒以前暖和了,可有厚被子,也談不上冷得受不了。不過這是對正常人而言,對病號來說,可能是多少有點冷吧。

林瑾瑜右手被他壓著,已經完全麻了,使不上力:“睡自己那邊去,我手都麻了……那怎麽辦,我給你多蓋條毯子?”

“沒用,”張信禮反正往他懷裏靠,手搭在林瑾瑜腰上,發絲搔著林瑾瑜下巴:“冷……抱我,好麽。”

“……”林瑾瑜本來是不想照做的,最近張信禮真的很得寸進尺。可他又怕他半夜受了涼再發燒,一番思想鬥爭後還是妥協了,遲疑著伸手,問:“這樣?”

張信禮縮在他懷裏,比他矮一截,林瑾瑜只能圈住他肩背跟脖頸,按理說在取暖這方面根本就沒起多大作用,可張信禮心滿意足般“嗯”了句。

張信禮調整了下姿勢,讓全麻的右胳膊橫在他脖頸與床之間的空隙裏,林瑾瑜總算解脫,心想:總算可以睡覺了。

——某人是不會讓他如願的。

張信禮老實了一會兒,復而開始活動。他手本來就搭在林瑾瑜腰上,這會兒很會利用現有條件,手指裝作不經意般在他後腰靠近臀那塊地方撓過來,挑過去,胸腹也不露聲色貼上林瑾瑜的小腹。

也就是他生病了,有借口在睡覺的時候黏這麽近,如果換了平時,林瑾瑜第一次醒來的時候就已經一腳把他踹床底下去了。

窗簾沒關嚴實,月光與燈光一同照在床鋪上,林瑾瑜這段日子不著家,不是在腦力勞動就是在體力勞動,實在太累,張信禮動來動去的,他也沒完全清醒,只不甚安穩地做著一個又一個夢。

那個夢陌生又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夢過,無邊無垠的院子,灰色的混凝土墻、高高低低的樓房,他在四四方方的井字形大院裏輕盈滑翔,跑著跑著從虛空中墜落,不過這次接住他的不是被太陽烘烤得熾熱的寬大床單,而是某個男人。

在林瑾瑜的夢裏,張信禮上身赤裸,下半身則隱沒在霧氣裏不可見,他臉上、身上具是汗水,雙眸漆黑,眸中蘊含著不可見的灼熱。

夢裏無人說話,也無人能說話,張信禮接住了他,輕松得就像接住一羽墜落的白鴿。

很熱……不知從何處而來的熱,林瑾瑜身上衣服並不厚,卻感覺體溫節節攀升。張信禮托著他雙腋,把他放下,兩人對視片刻,不自覺靠近了、貼近了、相連了。

仿佛兩股可以相匯的水,又仿佛兩塊可以相融的泥,在夢裏,林瑾瑜的知覺好似延伸了、擴展了,他分不清哪部分身體是屬於張信禮的,哪部分又是屬於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