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剝蔥

第二天,林瑾瑜醒過來的時候,覺得自己的嗓子眼幹得好似要裂開了。

他模模糊糊記得他好像踩空了掉進了圍野豬的陷阱裏,還淋著雨睡著了,然後……

“謝天謝地,終於醒了?醒得還挺早,我本來還估計著要到中午呢。”那邊張文斌拎著幾條凳子走進屋來,剛推開門,正好看到林瑾瑜醒了,於是走過來問他:“身體還舒服不?有沒有啥子嗓子癢,咳嗽啥的。”

“你怎麽在這兒啊?”林瑾瑜用他幹得不行的嗓子說:“沒什麽,就是有點渴。”

“哦哦渴了,你等著。”張文斌拎著凳子對外面喊:“張信和!倒杯水來。”

外面響起張信和簡短的答應聲,不一會兒他拿著杯水進來了,問:“不是說修凳子嗎,還要上水了。”

“哪是給我的嘛,給他的。”張文斌道。

“喲,你醒啦?”張信和這才看到睜開眼睛的林瑾瑜,把水遞給他:“身體還舒服不?有沒有啥子嗓子癢,咳嗽啥的。”

林瑾瑜不認識他,一腦門子問號,只得先又回答了一遍這個問題,同時心想還好張信禮爸媽都不在家,萬一還有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姥姥姥爺什麽的,他就得把這個問題回答個七八九十遍了。

林瑾瑜咚咚咚狂灌了幾大口涼水,終於覺得自己處在開裂邊緣的嗓子得到了拯救。

“慢點喝,剛睡醒不宜大量喝水。”張文斌對張信和道:“你也是,咋個不知道拿杯熱水來,他這淋了雨的,你還給他喝涼水。”

張信和道:“我以為你喝呢。我哥也是,下這麽大雨背回來,也不知道給蓋點啥子擋個雨啥的,這萬一感冒了怎麽得了。”

“唉也是,誰知道他剛好掉陷阱裏了呢,當時該多念叨幾遍那邊去不得去不得的,全追兔子去了,沒一個人留心他。”

“那個……”林瑾瑜看著張信和道:“你是……?”

“我叫張信和。”張信和道:“你不認識我,昨兒是我找著你們的,我是張信禮的……”

“啊啊啊,我知道,我知道。”林瑾瑜想起張信禮那篇小學生作文裏寫的“堂弟”,立刻明白了張信和的身份。

“嘿,你還知道我呐!”張信和笑。

林瑾瑜發現他倆長得有些像,性格卻截然不同。張信和比張信禮話多多了,也更愛笑,他看著比拉龍大不了幾歲,比起拉龍卻更少了幾分靦腆和懦弱,身材偏瘦,手長腳長。

“你還記得不?我哥昨兒把你背回來的。天太晚了,我家又遠,所以就沒回去,住這兒了。”

“是啊,”張文斌說:“全找了你小半夜,後來張信禮給你一路背回來的,我今兒早上不放心,過來看看,正好趕上你醒了。”

林瑾瑜聽著二人一來一回的問話,恍惚記起了他昏昏沉沉間感覺到的那雙潮濕的、在雨裏托著他的手。那雙手那麽有力那麽溫暖,仿佛至今仍留有余溫。

張信和上前來摸了摸他的額頭:“還好,不發燒。有什麽不舒服的記得一定要跟我哥說哦。”

“嗯嗯,好的。”林瑾瑜想我又不是小學生,感冒了當然會自己吃藥的。

張文斌道:“得虧沒跟張信禮一樣,要是發燒就麻煩了。”

林瑾瑜一愣:“他怎麽了?發燒了?”

“是啊,”張文斌道:“他那天幹了一晌午活,晚飯也沒吃,淋了一場雨還把你背回來,發了半夜低燒,虧得底子好自己退燒了,不然還不知道怎麽折騰呢。”

林瑾瑜低頭摳著手裏的杯子,半晌,悶悶地“哦”了一聲。

從中醫的角度來說,過度勞累和短期內過猛的強體力消耗有時會導致陰火內生,從而引起發熱,不過一般都是低燒,緩過來了就不會有大問題了。

張文斌確認他沒大毛病便進屋,從桌子抽屜裏找出釘子錘子叮叮哐哐地修凳子去了,張信和則接過他喝完的水杯出去放。

林瑾瑜扒著窗戶望出去,看到大門口,張信禮搬了個小馬紮坐在屋檐下,卷起袖子認認真真地洗菜擇菜。

他半長的發絲在陽光下呈現出好看的褐金色,小腿細長,肌肉勻稱。

林瑾瑜有一點點躺不住。

他覺得也許自己應該出去,看能不能幫忙做點什麽,可又怕招人嫌,心裏糾結萬分……思前想後八百遍,最後還是一骨碌爬起來,打開門走了出去,搬了屋裏另一把四腳小板凳坐到張信禮對面,頂著一頭沒梳的頭發,試探著問道:“那啥,有什麽要幫忙的嗎?”

張信禮手上洗著幾個紅彤彤的西紅柿,擡頭見是他,道:“起了?”

“嗯。”

“才十點不到,今天倒沒賴床。”

“嗯。”林瑾瑜頗有點別扭地說:“謝……謝謝。”

張信禮手上動作停了一瞬,道:“身體還舒服?有沒有嗓子癢,咳嗽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