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獲救(第2/2頁)

很多時候他覺得自己已經長大了,早不是一個脆弱的、需要人保護的小孩,但林瑾瑜被那只手穩穩攬著的那一刻,忽然覺得自己又變成了孩子。

“冷……”他閉著眼,小聲呢喃:“很冷……”

於是他感覺到那只手把他攬得更緊了,他微微睜開眼,看見滂沱的雨水中,張信禮把那件外套展開來,蓋在了他的身上。

山雨來勢猛,去勢快,下了大半個小時後,洶湧的雨水開始漸漸轉小。

“你冷不冷……”林瑾瑜頭靠在張信禮的脖頸間,迷迷糊糊地問。

“我不冷。”張信禮用另一只手輕輕擦去林瑾瑜臉上和眉毛上的雨水,回答道。

“我想……回家。”林瑾瑜覺得困得不行,眼皮好似有千斤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想我爸媽。”

他說:“我不想來這兒,本來平時上學不在家,跟我爸也說不上幾句話……好不容易放假,可以在家了,還要把我送到這兒來,給別人添麻煩……我想回家。”

“不是的,”張信禮把衣服裹在林瑾瑜身上,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你爸媽很愛你,他回去之前很仔細地給我們交代了很多東西……說你對塵蟎過敏,喜歡賴床早上要抽空叫你……”他在雨水從樹葉上滑落濺起的零星滴答聲中輕聲說:“時間過得很快,你不會一直留在這裏的,很快你就回家了。”

他的胸膛寬闊而溫暖,心跳一聲聲沉穩有力,給人以一種超越他本身年紀的心安感,讓人想起兄長或者父親溫暖的懷抱。

林瑾瑜就這樣呼吸著帶著他體溫的濕潤氣息,靠著他溫暖的身體,蓋著衣服,安心地睡了過去。

林瑾瑜睡過去不久,張信禮聽見外面傳來幾聲若有若無的呼喊,以及鞋子踩過滿是雨水的草葉、踩斷枯枝的細碎聲響。

片刻之後,一束雪亮的手電光刺破深沉的夜色照進了坑底。

“哥……哥?”

張信和帶著幾分急切的臉出現在坑壁上方,黑狗嘹亮的汪汪聲打破了夜的寧靜。

他只有十三歲,眉眼和張信禮有一些像,就像更年輕、稚嫩一些的張信禮。

“你怎麽過來了?”張信禮問:“這麽晚了,小叔和嬸他們知道嗎?”

張信和借著手電光看清了坑底下人的面容,是張信禮無誤。他堂哥靠在避風的角落裏,懷裏好像抱著一個什麽人。

他道:“唉,就是我爸媽讓我出來的。哥你不是說今天送玉米的嗎,結果等到天黑也沒見人,我爸就讓我沿著路出來看看,我走半天,都走到你們這兒來了還是沒見人,還尋思你不是出啥事了吧,就正好碰上木色哥他們領著一大幫人在找人……他們也急昏了頭,狗都沒帶一條,我跑回去你們家把狗牽出來,沿著這邊找,狗就把我領到這兒來了。這回它算立了大功,你回去可得給這狗加餐。”

張信和查看了一下底下的情況,問:“你還有力氣嗎?”

張信禮示意還行,張信和於是麻利地把手電繩子咬在嘴裏,把拴狗的細鐵鏈解開,一頭繞個圈扣在邊上的樹上,帶扣的一頭被他拋下了坑。

幸虧牽的黑狗是條獵犬,這片山上栓獵狗用細鐵鏈穿過狗脖子上的草繩,兩端帶扣,平時拴狗的時候就扣上,進山時就開著抓在手裏,這樣看見獵物不必費時間解狗,只消松開一頭,狗就能立刻竄出去,而鏈子扔留在手裏不會讓狗絆倒摔跤。

對折的鐵鏈展開後有近五米長,垂下去能讓張信禮輕松夠到。

林瑾瑜昏沉間感到有鏈子繞過他的背,把他和誰綁在了一起,接著有人把他背了起來,低聲對他說了句“抓緊”。

他下意識地摟緊了張信禮帶著雨水的脖頸,接著感覺自己似乎開始一點一點上升……

那股濃重的、潮濕的泥土腥氣漸漸遠離了他,取而代之的是雨後空氣新鮮而濕潤的味道。他趴在張信禮背上,鼻尖緊貼著他的脖頸,那股雨水混雜著汗水的氣味與張信禮身上特有的、帶著雄性荷爾蒙的氣味交織在一起,縈繞著他。

他模模糊糊聽見兩個人低聲的交談。

“嗬,哥,這回去你衣服有得洗了。”張信和上下打量了他滿是雨水和泥巴印的衣服一眼,問:“這是誰呀?”

張信禮回答:“噓,我弟。”

接著,林瑾瑜感覺到一雙有力的手穩穩地把他往上托了托,背著他走上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