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海子(第2/2頁)

除了他之外,陳茴也帶了個老大的灰布書包,針腳很粗,大概是自己縫的,包裏放著水杯、一把短鎬還有一些別的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個包相較於陳茴的體型實在是太大了,她背起來就像娃娃背著個麻布袋子,模樣頗為滑稽。

林瑾瑜有些好奇,於是問道:“你帶這個幹啥?”

“用來放挖的東西的,”陳茴說:“我跟家裏說進山可以順便去挖點中藥回來,他們才讓我去的。”

“要挖些什麽啊?”林瑾瑜問:“你家裏有人生病了嗎?”

“沒有沒有,”陳茴急忙說:“是用來賣的,土茯苓、牛尾草這些,有人上門收,能賣八九塊錢一斤呢。”

“哦,這樣。”

陳茴再怎麽說也是個女孩,年紀還比他小,林瑾瑜便主動幫他背那個大灰布書包。

天空蔚藍而澄澈,四周時不時響起清脆婉轉的鳥鳴,那鳴叫一聲賽過一聲,卻看不見鳥的身影。

幾人熟門熟路地在看似沒什麽標示物的大山中穿行,有些地方的路非常窄且陡峭,張文斌和拉龍一人撿了根木棍,在草叢裏到處敲敲打打防蛇。

他們一直在走上坡,雖然坡度不大,但持續的爬坡依然是非常需要體力的。很快,林瑾瑜就不行了。

除他以外其余五人都穿著耐造的長褲,又都在灌木、草叢間野慣了,走起山路來和平時走大路沒什麽區別。

只有林瑾瑜穿了一條黑色的五分工裝褲,倒是既青春又帥氣,但在山裏行走的時候,躲在草葉枝丫間的什麽飛蟲蚊子都沖著他裸露在外的白嫩小腿來了,走了不到十分鐘,林瑾瑜已經癢得恨不得把自己小腿給剁下來。

更有不少劃人的枝幹和帶鋸齒的草葉隨著林瑾瑜的腳步在他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腳脖子上劃來劃去,弄得整個人又疼又癢。林瑾瑜呲牙咧嘴地一路撓,可治標不治本,幾乎沒起什麽作用。

除了陳茴的那個包,他匆匆帶出門的挎包裏裝著礦泉水、手機和零食,還有一疊撲克牌。本來說輕不輕說重不重的挎包在長時間的趕路過程中毫無疑問變成了一種負擔,蚊蟲的叮咬使人煩躁,而煩躁讓本來只是讓人略覺辛苦的負擔變得無法忍受。

他想說要不算了咱回去吧……本來他對去不知道藏沒藏著蛇的大山裏上躥下跳就沒什麽非常大的興趣,只是想有人一起玩兒而已……可又不願讓人看扁了,於是一直咬著牙不掉隊。

汗水從他白皙的額角冒出來,一滴滴順著下頜線匯聚到顴骨,再墜落下來,在草葉上摔得粉碎。

林瑾瑜氣喘如牛,時不時拉開衣襟給自己散熱。

又咬牙走了好一段路,走在前面的張信禮忽然回轉身來,不由分說接過了他肩上的包。

林瑾瑜擦了一把鬢角的汗:“幹嘛?”

“你喘氣的聲音比牛都大,”張信禮說:“而且越來越大,再走一會兒估計拖拉機聲都比不上你。”

林瑾瑜:“……”

氣溫接近三十四度,在烈日下走了一個多鐘頭,張信禮的臉上也滿是汗水,校服外套早就熱得脫了下來,系在腰上。

他接過了林瑾瑜累贅的書包,往肩上一背,然後道:“還走嗎,要不要回去?”

回去?林瑾瑜囧道:“我看起來像那種很傻的傻子嗎?現在回去我一個多小時不都白走了?”

大家都哈哈哈笑,張信禮從包裏翻出了水,然後遞給林瑾瑜道:“喝點水,你汗出太多了,小心中暑。”

林瑾瑜接過去,猛灌了幾大口,又把水倒掌心裏拍了拍臉,覺得整個人稍稍活過來了。

陳茴安慰他道:“也不遠了,馬上就到了的。”

“好的。”林瑾瑜瞅著前頭張信禮的背影,想:我倒要看看,忙死忙活折騰這麽一路,這山旮旯裏到底藏著個什麽絕世桃源。

他們接著一路往前,一直翻過這片山包,走過最陡峭的那一段路,張信禮終於領著他們走到了山峰的最頂高處。

滿山的綠色在這裏打了一個巨大的彎弧,丘陵與盆地相接,形成一塊橫臥的“S”狀地勢,林瑾瑜跟著張信禮爬上山坡,還來不及順口氣就被眼前豁然開朗的景色所震顫,情不自禁地哇了一聲。

那是一汪晶瑩透澈的海子,它如鏡子一般夾在兩座山包之間,倒映著蔚藍的天空和純白的雲層,湖水蔚藍如寶石,在陽光下仿佛一塊泛藍水色調的翡翠。

它澄澈的水面與天空上下連成一片,沒有任何語言足以描述出它的美,這是只有自然才能造就的鬼斧神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