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無端遭橫禍(一)(第2/3頁)

薛靈鏡看了他一眼,忽然足尖一點,踢了踢他的肩膀,靈光一閃,又加了一層定身咒。

石頭:“……”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周遭的人才散開了些,岑蹊河臉色蒼白,老住持歪在石凳上,一副要暈不暈的樣子,忍了幾息,終於捏著鼻子對著那蓮花池嘔吐起來。

石頭瞪圓了眼睛瞧過去,不瞧不要緊,一瞧嚇一跳——石桌下面橫七豎八躺著的可不就是一路把他擡來的四個鏢師,最上面那個一身青色勁裝,刺著一個繡銀“徐”字,長發披散,正是徐家少鏢頭徐正軒!

“他死了?”石頭輕聲問。

沒人理會他,薛靈鏡看了眼岑蹊河,岑蹊河便蹲下身,拉著徐正軒的衣領把他的頭拉起來。

薛靈鏡只看得兩眼,便移開了視線。

倒是石頭驚訝地“哇”了一聲,只見徐正軒臉頰青腫紫脹,顯然是窒息而死,窒息原因一目了然,他大張的口中正徐徐爬出一只拳頭粗的雪白蠕蟲,肥碩遍布褶皺的身軀正賣力往外擠,已經擠出十數公分長,仍尚未脫出,遊走過得地方留下紫白色的粘液以及腥臭的內臟皮屑。

“這……這是什麽……”住持嘔了一會才折回來,別著頭去看薛靈鏡,一絲余光也不願分給眼前的屍體。

薛靈鏡不答,倒是岑蹊河,摸了摸屍體的手掌,沉聲道:“已經死了多時了。”

“這如何可能……”管事顫聲道,“徐少鏢頭約莫午時來的,那時,那時還康健得很……”

岑蹊河沉默片刻,又撥弄了兩下屍體,確定地說道:“他兩天前,至少兩天前就死了。”

“咕咚”一聲,管事也昏了過去。

“春活食錦蟲。”薛靈鏡輕輕轉著手中的茶盞,最終也沒喝一口,只道,“既可以吞金食玉,又可以吃人臟腑,要長成這般大,供體裏頭的東西,恐怕早已被吃了大半了。”

他說得含蓄,地上的石頭不厭其煩地給他翻譯了:“岑蹊河,你師父讓你把人剖開看看。”

岑蹊河瞪了他一眼,收起折扇,接過一旁弟子遞來的長劍,照著徐正軒胸腹輕輕一劃。

一陣濃烈的惡臭噴湧出來,連薛靈鏡都忍不住皺了皺眉,劍尖碰上皮肉的一瞬,那屍身的腹腔就如一只漲到最大的皮球一般,“噗嗤”一聲破了開去,皮肉似乎和衣裳黏在了一起,軟趴趴地順著劍鋒垂落,露出裏頭的風光——莫說臟器,徐正軒體內連血肉油脂都所剩無幾,只余下孤零零交錯的枯骨,巨蟒般盤在枯骨上的巨大蠕蟲,以及一囊囊青黑色悉悉索索作響的蟲卵。

庭下嘔吐聲不絕,甚至隱隱有了尿騷氣,下人七零八落地跑了,就連武陵弟子也有些許著實看不下去,紛紛向岑蹊河請辭。

“把那個婢女擡過來。”岑蹊河皺著眉吩咐道,很快兩個弟子架來了阿紅,岑蹊河抽扇往婢女靈台一敲,她便軟軟醒轉。

阿紅一睜眼便又瞧見修羅地獄一般的景象,正要幹嚎,岑蹊河一個凈心咒打過去,她才勉強站穩了沒有暈倒。

“說說吧,”岑蹊河放柔了聲音,“徐少鏢頭何時來的天神廟?之後又發生了什麽?你細細說,盡可能莫要遺漏。”

他神情溫和,姿態謙雅,好哄歹哄一番終是讓丫頭的臉色和緩下來,開始細聲講述。

“徐少鏢頭是午時來的,那時候蒼山派的大仙們還在參拜,少鏢頭便來後院等候,宋管事吩咐我伺候茶水,”阿紅怯生生道,“少鏢頭喝了茶水,又過了大概一刻鐘不到,大仙們走了,我帶少鏢頭一行人到前院敬香,少鏢頭說他正要出門趕鏢,不得多做停留,敬完香便要走,結果這時候武陵派的仙人們又來了,岑峰主吩咐布下陣法,命令大夥不得出入,少鏢頭說他看到仙人就犯怵,既出不去,便又回了後院繼續喝茶。”

“這時少鏢頭臉色如何?”石頭忽然插話。

阿紅一驚,忙道:“少鏢頭看起來並無不妥。”

石頭“哦”了一聲,道:“繼續。”

阿紅點了點頭:“後來……後來外面仙人們好像開始作法,又是刀槍棍棒,又是電閃雷鳴,我見少鏢頭害怕,便給他取了外衣和傘,讓他再進一進屋子,好躲得遠些,少鏢頭卻沒搭理我,只管捂著肚子叫……叫肚子疼……”說到這裏她眼圈紅了一圈:“我問少鏢頭要不要解手,少鏢頭也不說,就是忽然開始摸、摸我,我想呼救,但當時雷聲大作,沒人聽得,加上少鏢頭平素一向君子端方,不像會做這等下流事的,我便只推搡了一下,少鏢頭卻像是突然醒悟過來一般,突然連抽了自己幾個巴掌,大喊‘我該死!’‘我混賬!’,我嚇壞了,忙跟他說不必如此的,我當做不知也就罷了……”

“如此說來,徐少鏢頭彼時神志未失。”岑蹊河沉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