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此時的督學衙門中,何有道何學政正在跟下屬說話。

“今年督學衙門的任務繁重,八月還有鄉試,此乃陛下登基後,第一次開科,當是重中之重。正考官為京中派遣官員,為了防止舞弊,是誰暫且不知。本官不才,忝為副考,又是提學道,擔子有一大半壓在本官身上,爾等身為督學衙門所屬,當盡力協助本宮辦好這一次鄉試。”

“是,大人。”

又有那善於逢迎之人,特意說好聽話寬慰何有道。

“大人,這一科還是出了不少文章寫得出色的士子,像今年院試案首衛傅,次名龔宏志,第五名何俊才……文章都是不錯的,比起往年別省的程文①都不差什麽。讓屬下來看,指不定今年能出幾個新科進士。”

北方文風本就不如南方盛,每年朝廷取士南北兩方分別取六成、四成,而北方這四成河南、山東、山西、順天的士子又要占去大多數,遼邊三地百數不占一。

別看在遼邊當個秀才、舉人似乎很不得了,實際上由於當地文風勢弱,讀書的人遠不如南方諸地。

而南方因讀書人眾多,每年赴考縣、府、院、鄉試的人數,是遼邊幾倍不止,人家那兒是千萬人過獨木橋,這邊也是過獨木橋,但相對沒那麽擠。

也因此這邊的舉人拿出去,和南方的舉人相比,是絕對比不了了。

建京提學道已經連續兩科進士考中都掛零了,這讓生為本地提學道的何有道,頗為面上無光。

關鍵是即為學政,政績考評自然都與當地學風,以及每科取士的人數掛鉤。

何有道日思夜想都想離開建京,哪怕是回京後分派到地方上,隨便哪個地方,也比在這冷颼颼的陪都強。

這個冷颼颼,可不光是指此地寒冷,也指在建京當官的是坐冷板凳。這是朝中公認的,被分派到陪都來當官的,不是來養老,就是來坐冷板凳的。

不提這些,這邊何有道聽了屬下的話,心裏很是妥帖。

他看過那個衛傅的文章,哪怕挑剔如他,也挑不出什麽毛病。可以這麽說,讓他回去重考一次生員,文章也不一定有人家寫得好。

也許今年建京提學道真能送出去一個了不得的人物?若對方在會試殿試中拿個頭甲前三名,他這一次就能跟上峰提一提回京的事了。

只是衛傅這個名兒怎麽有點耳熟?

何有道想了又想,還是沒想起來自己認識一個叫衛傅的人。

又覺得自己實在想得有些多,對方如今不過是個秀才,他倒替人把進士都給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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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黑山村,王家在擺流水席。

這一次王家出了兩個秀才,連縣衙都派人過來了,這對本村人來說也是破天荒的頭一回。

不光王家這擺了酒席,由於王家的院子裏擺不下,福兒和衛傅的新屋前院也擺了酒席。

算是跟暖屋酒一起擺。

村裏來吃酒的人,不管窮與富,都是要帶上禮。

大多都是菜地裏拔的一籃子菜,或是拎一條肉,拎一只雞,關系近點的用紅紙包點銀子,少有人會來白吃白喝。

可這一切熱鬧都與福兒無關,因為她還在坐月子。

倒是有不少來吃席的人過來探望她,多數是村裏和親戚家的婦人,聽說新任秀才娘子生了孩子,如今在坐月子,自然要過來看看,順便再奉承兩句。

新上任的秀才娘子福兒窘窘的,新上任的秀才公也窘窘的。

倒是衛琦這個秀才公弟弟的身價頓漲,許多人知道他是秀才公的弟弟,家裏又新蓋了這麽大一棟房子,關鍵是還沒說親,人長得也不賴。

所以與其說是來探望福兒,不如說是帶著自家閨女來給當嫂子的相面。

這些女孩多數很勤快,嘴也很甜,把大郎誇得要不是親生的,福兒還以為是文曲星下凡。

福兒被動看了村裏許多人家的女孩,明明她也就才十九,頗有一種長嫂如母的感覺。

因此衛琦被迫得知張家的阿桃人不錯,長得嬌俏,李家的阿花比你小一歲,很可人呢。弄得他再也不往福兒屋裏來了,衛傅啼笑皆非。

“誰讓他總端著碗來沖我顯擺的?明知道我不能吃。”福兒頗為怨憤道。

她由於坐月子,太甜的太鹹的太酸的太涼的都不能吃,本就嘴裏能淡出鳥,還有個人來沖自己顯擺,她自然要對付他。

衛傅安慰她:“那我悄悄給你弄點平口的菜來吃?”

“那你悄悄的,別讓我娘給看到了。”又拉著他的袖子,撒嬌道,“我還想吃冰糖肘子,我坐在屋裏都聞到味兒了。”

她娘新會了一個菜式,這次逢著擺酒,可沒少拿出來顯擺。

衛傅露出為難的神色,“娘說這種菜不能給你吃,你還要喂大郎奶。”

“意思就是你只管你兒子吃,就不管我吃了唄。”她斜眼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