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狗屁基因

江國明走了,哭得最慘的是江念堯,他怪江嶼沒把事情告訴他,於是跟江嶼賭氣,不跟他說話了,也不吃飯。

蔣松作為局外人,他什麽事情都不能插手,只能好好開導江念堯。

江嶼要忙江國明的後世,暫時沒時間哄江念堯。江嶼身體的發條擰到頭了,一舉一動全猶如機械動作,全跟著意識走,他覺得自己快撐不住了,慶幸有林瑟舟一直陪著。

江國明要火化的前一天,江嶼守靈,他吃不下任何東西,林瑟舟只能喂他喝水,葡萄糖水,找顧典要的——江嶼並不在意自己身體的極限在哪兒,他幾天不閉眼,是鐵打的人也熬不住。

林瑟舟太心疼了,可他阻止不了江嶼。

江嶼連水也喝不下,腦袋往下垂了垂,說話聲飄著,好像下一秒就會精疲力盡地滅燈了。

“都喝完。”

江嶼的胃和肺一起往上頂著,他忍著幹嘔的沖動,扯出一個十分難看的笑,“喝不下了舟哥。”

林瑟舟嘆了一聲,他收回水杯,順著江嶼的背,輕聲說:“吐吧,別忍著。”

江嶼搖頭,說不吐了。

林瑟舟又說:“你這個樣子讓江院長看見了,他走得不安心。”

“那就不走了,”江嶼捏著林瑟舟的手,“舟哥,我還沒跟他正式介紹你。”

“他知道的。”

江嶼歪了歪腦袋,“嗯?”

“他這幾天一直看著呢。”

“那可不一定,”江嶼跪得腿麻,隨意往地上一坐,“他沒被氣活啊。”

林瑟舟短促地笑了一聲,“也許江院長對我挺滿意的。”

江嶼也想跟著笑,但他沒什麽力氣,笑得比哭還難看。

“舟哥,老頭的事兒我是不是沒跟你說過?”

“嗯,”林瑟舟讓江嶼靠著自己,能放松一點兒,“怎麽了?”

“他以前有個孩子,男孩,七八歲的時候出車禍沒了,老婆孩子都沒了。江叔拿了一筆賠償款,但他的人生已經毫無光亮了。他心灰意冷想跳河,卻在河邊撿到一個棄嬰,也是有殘疾的孩子,還有唇腭裂。”江嶼苦悶地搖頭,“江嶼抱著那孩子到處求醫,還是沒救活。後來通過這件事,他突然發現身邊有很多這樣的人,於是江叔一路撿孤兒,最後用那筆賠償款買下了現在的孤兒院,大家都住進去了,我也是他們其中一個。”

林瑟舟親了親江嶼的發頂,“你們都受苦了。”

“不苦,有家了生活就好了,”江嶼的眼睛濕濕潮潮,每句話都帶著顫音,“我把江叔當父親,我叫他爸,可是他不同意,死活不應我。我問他為什麽?”

“他怎麽說的?”

“他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而他給不了我這些,也只是代養我幾年,當我有能力養活自己了,他就不會再管我——我們不會有一輩子的聯系,所以他受不起我一聲父親的稱呼。”

江嶼的眼淚下來了,林瑟舟接著,在手心散開。

“可江叔讓我有機會在這世界上活著,他就是我的父親。”

林瑟舟沉重的點頭,“是。”

江國明出殯那天,所有人都來了,包括孤兒院的孩子,還有村裏人。江念堯孩子氣,被蔣松勸好了,抱著江嶼哭了好久。

江嶼在江國明的墓前磕頭,鄭重地叫了一聲爸,林瑟舟也叫了。於是在場的人都聽見了,他們在驚訝中議論紛紛,而就在這時,陰霾細雨了一個星期的天突然放晴了。

江國明看著呢,他高興。

忙完江國明的事,江嶼回到林瑟舟的住處,林瑟舟關閉了江嶼所有的通訊設備,強迫他睡覺。江嶼聽話,倒頭就睡,可睡不著,於是林瑟舟就抱著江嶼睡,很有效果,江嶼在極度疲倦後的溫存下,成功入睡了。

一睡就是兩天,林瑟舟偶爾起床吃飯或者上廁所,基本也沒挪動過位置,遮光窗簾一拉,宛如與世隔絕。

江嶼睡醒了,頂著一腦袋雞窩頭,往身邊摸了摸,沒摸到人,但被窩是溫的,他聽見浴室的水流聲,於是叫了一聲。

“舟哥——”

林瑟舟聽見了,回:“嗯,我洗澡。”

江嶼輕輕笑了笑,他打開燈,找自己手機,手機開機後震動了十分鐘才消停,全是關心的問候。江嶼一條一條回信息,很仔細,很真誠。

最後一條是江念堯的——

哥,我錯了。

江嶼:沒怪你,這幾天你照顧好自己,我先不回家了。

江念堯守著手機,回復很快。

——你在哪兒啊?

江嶼:你林老師家。

——你倆和好了?

江嶼問:你聽誰說我們吵架了?

江念堯嘴緊得很,沒把蔣松賣了,打死不承認,說是自己看出來的。

江嶼說和好了,以後不吵架了,過幾天就回家住。

江念堯哦了,想問林老師還會不會回來上課,最後沒敢問出口,怕惹得江嶼又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