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自己有

在離開江嶼家之前,林瑟舟被‘吃人嘴軟’貫徹到了底——江嶼裝了一盒生餛飩,讓林瑟舟打包帶走。

“今天晚上不吃就放冰箱保鮮,不會影響口感。明天早上可以當早餐,想吃了在水裏煮一分鐘,時間久了口感不好,容易糊。”江嶼說:“調味料都放在盒子裏了,按需添加就行。”

林瑟舟盛情難卻,收下了。

直到家門口,林瑟舟胃裏還泛著暖意,連帶著腳下的窩也生出了一些人情味。

快十一點了,夏禾秋今晚依舊沒有回來。

蔣松吃飽喝足,嘴也不欠了,他不紮親舅舅的心窩,舒舒坦坦地回了自己房間睡覺。

林瑟舟洗完澡,他看見床頭櫃的安眠藥,心想吃兩顆,可困意突然上來了。林瑟舟認為這是一種心理暗示,於是,他難得一回抓住困倦的尾巴,心安理得地想尋找一隅美夢。

後半夜,林瑟舟確實做了幾個夢,但這不影響他的睡眠質量,夢裏有食色佳肴,是一種觸手可及的踏實。

佳肴的氤氳帶著食物本身的味道,仿佛溢出了美夢,順著林瑟舟的鼻腔鉆入大腦,想迫不及待喚起他真實感官。

是熟悉的香氣。

林瑟舟睜開眼,剛好早上六點整,臥室門開著,他能聽見從廚房弄出來的動靜。林瑟舟想起昨晚從江嶼家打包回來的餛飩,他以為是蔣松秉承‘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原則,正在作妖。

為了避免廚房被四體不勤的兔崽子一把火點了,林瑟舟只能起床,可是走出臥室門,站在客廳中央,他就知道那個人不是蔣松了。

夏禾秋的鞋脫在顯眼位置,他沒有穿拖鞋,光腳站在廚房。

“把你吵醒了?”夏禾秋頭也沒回,他就知道來的人是誰,“這些年跟你睡一張床,我連氣也不敢喘,太費勁了。”

林瑟舟掃了眼一片狼藉的灶台,最後把目光落在開縫的打包盒子上,裏面已經空了。

“我是不是該跟你說聲對不起?”林瑟舟說。

“這倒是不用,”夏禾秋沒做過飯,他看時間差不多,把火關了,“這餛飩挺香啊,你在哪兒買的?”

林瑟舟淡淡地說:“朋友送的。”

“你還有這種朋友?我怎麽不知道。”

夏禾秋終於肯賞光看林瑟舟一眼,但他宿醉太厲害,眼裏全是濁氣。

林瑟舟沒跟他對視多久,“你這兩天在哪兒我也不知道。”

夏禾秋一笑,說:“昨天晚上喝的有點多了,現在腦子不清楚,你等我清醒一點再跟你坦白,成嗎?”

林瑟舟問:“你想跟我坦白什麽?”

夏禾秋正好走到林瑟舟身邊,他倆身高差不多,稍微貼進一些,能接上一個吻,但林瑟舟躲了。

夏禾秋笑得更加不可抑制,手裏的餛飩眼看要撒,林瑟舟接了一下。

“咱倆就這麽較著勁,看誰先撐不住,是嗎?”夏禾秋說。

“我不太明白,”林瑟舟被湯水燙了手,但沒有挪開,“我仔細回想了一下我們這次吵架的前因後果,僅僅是因為那頓早餐不和你的口味嗎?”

“不合口味的不只有早餐,”夏禾秋一句話說的意味深長,然後接著又問:“我看這碗餛飩不錯,你要吃嗎?”

林瑟舟終於放開了手,他說:“不用,我自己有。”

“行,”夏禾秋腳步虛浮,三步一晃,晃到餐桌前坐下,突然想到什麽,擡起眼問:“咱們倆的飯是在明天晚上嗎?”

“是。”

再接著往下,他們倆已經沒話聊了。

好像把不太重要的事解決了,夏禾秋終於開始享受他的早餐。味道確實不錯,從他的表情裏能看出來一些,但林瑟舟覺得有些可惜了。

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找江嶼再要一些。

蔣松也是聞著味兒來的,他惦記了一晚上的食物如今入了別人的口,臉色和脾氣自然好不到哪裏去。而夏禾秋早就習慣了蔣松的態度,對他十分視而不見,並且覺得氣他過癮,吃得更加有滋有味。

一早上的家庭氣氛不太和諧,林瑟舟有點兒心累,轉身回去臥室,他更想去上班了。

蔣松抓起自己的校服,隨意往身上一套,扯著嗓門非常喊,“舅舅,我上學去了。”

“這麽早?”夏禾秋頭也不擡,“你們學校的大門開了嗎?”

蔣松:“跟你有關系嗎?我叫你了嗎?”

夏禾秋擡起頭了,他點了點臥室方向,說:“我跟他吵歸吵,關系還在那兒呢,再怎麽著,你也得給我一個尊稱。”

“尊?”蔣松想嘲笑都不知道該擺什麽表情上臉,“您倆領證了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跟誰混。”

這話出口了,夏禾秋就起了興致,“喲,小孩兒,你看見什麽了?”

蔣松緊閉上嘴。

“嘶——”夏禾秋饒有興致地說,“我近段時間出沒的地點可不歡迎未成年人,你去那些地方幹什麽?找什麽靈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