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推測(第3/4頁)

可擔憂歸擔憂,他總覺得醫梧生最終什麽也不會做。

這大概又是一種奇怪的“人之常情”。

事實證明,果真如此。

對方什麽也沒做,只是平平靜靜地走向了盡頭。

烏行雪又問:“他魂散前有說什麽嗎?”

蕭復暄說:“讓我代問你好。”

烏行雪輕輕“哦”了一聲。

都說神仙只會悲憫,不會悲傷。都說邪魔從不在意人間的死活。

但他聽到醫梧生離去,魂散前像尋常故交一樣給他帶來了一句音信,他確實生出了一絲難過。

烏行雪靜默良久,忽然開口說:“如果神木還在就好了。”

蕭復暄一怔:“為何這麽說?”

烏行雪答道:“如果神木還在的話,可以把醫梧生埋在神木腳下,別的難說,倒是能保他下一世長命百歲。”

可惜。

蕭復暄道:“是麽?”

烏行雪笑了一下:“人間說的,傳了不知多少代。不過神木本就代表著生死輪回,埋在樹根下便沾了機緣。”

蕭復暄道:“那神木腳下豈非埋遍了人。”

烏行雪搖了一下頭。

能見到神木的都是新生或將死之人,新生嬰孩不記事,見過也不會留有任何印象。將死之人意識迷離,從來都不顧上其他。

從始至終,也只有一個前世的蕭復暄,在自己將死時還背了一個從戰場上撿回來的孩子,在他得見神木時,認認真真地埋到了神木腳下。

就連當年的白將自己,裸露於樹下的屍骨被人們發現後也送去了京觀。

所以真正深埋於樹下、埋得位置極正的人,至今也就只有那個無名又苦命的孩童而已。

這也算是世間獨一份的機緣了,不知那個孩童轉世之後過得可好,在如今的亂世中又成了誰。

烏行雪怔然回神,問道:“那……醫梧生有法子帶回來麽?”

他記得之前在大悲谷時,那些被折斷肢體塞進童子童女像的百姓,是被那些仙門弟子用內藏乾坤的囊袋帶回去的。

他說著,眸光朝蕭復暄腰間的錦袋瞥了一眼。也不知靈識離體,能不能用得到軀殼上掛著的錦囊。

蕭復暄道:“有法子,但現在不行。”

烏行雪疑惑道:“怎麽了?”

蕭復暄答道:“大悲谷地底有異狀。”

他將大悲谷底下那個“以命供命”的巨陣告訴了烏行雪。

烏行雪聽罷眉心一皺:“你是說,花信借著那條線上的陣給現世裏的雲駭續著命?一直在供養著他?”

蕭復暄:“看陣局確實如此。”

烏行雪道:“那我們之所以會在封家巨震時被橫掃出來,是因為封家的動靜驚到了花信?”

這猜測跟蕭復暄所想八·九不離十。

由此可見,那條線上要麽有花信本人,要麽有花信的布置,才能在覺察到他們闖入的時候將他們清掃出來。

烏行雪這麽順著思路想下去,忽然又朝院裏轉了頭,他目光一轉不轉地盯向寧懷衫閉門反省的屋子,道:“若是照這麽說,那個從落花台出來的‘方儲’豈不就是——”

烏行雪回過頭來,看著蕭復暄,只動了唇卻沒有出聲:“花信本人所化,或是為花信所用的人所化?”

蕭復暄沉吟片刻道:“也不排除是真方儲被占了軀殼。”

烏行雪聽到這句,臉色驀地沉下來。

但他不得不承認,蕭復暄所說的這一點似乎最有可能。

他如今自己想起來的那些片段裏,無一例外,幾乎沒有出現過花信的身影。他並不記得花信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所有的認知除了蕭復暄告訴他的,剩下都來自於雲駭的詰問。

在極為有限的認知裏,花信似乎是個典型的“仙”,想必做事也是如此,板正平靜中帶著幾分嚴謹。

他能把給雲駭續命的陣藏在那種地方,應該不至於莽莽撞撞易個容就假扮成另一個人。

他應當會考慮到一些情形,比如萬一易容被解,比如會被人核驗軀殼等等,最穩妥的辦法,自然是直接占了原主的軀殼。

烏行雪沉著臉道:“如果當真占了方儲的身體,那方儲的靈魄……豈不是還徘徊在那條線上?”

蕭復暄道:“所以我那抹靈識未收。”

他就是考慮到有這種可能,所以醫梧生魂散之後,他用錦袋將跪化於地的醫梧生罩了進去,帶出大悲谷。

至於大悲谷地底的那個巨陣以及那些張揚的枝蔓,他並沒有斬毀。

一來,他擔心動了大悲谷的這個巨陣,反而讓一些線索變得混亂不堪,或是直接中斷。

二來,這個假“方儲”就在雀不落,就在烏行雪門外。若是花信安插的人也就罷了,若是花信自己,那便麻煩極了。他不想驚擾之後,引得烏行雪孤身犯險。

所以他原封不動地從地底仙墓裏退了出來,但在大悲谷入口的神廟邊留了一點布置,倘若這裏再有動靜,他會立刻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