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第2/4頁)

見師妹似要拔劍,徐晏清慌忙將她拉退了半步,方才震聲道:“長老慎言!日生鬼域一役,在場諸位仙友多少都曾與我師弟並肩而戰,難道不知他為人幾何?!怎會作此猜想!”

他不提這茬則已,本僅有宗門長老發話,現則各宗親徒也紛紛摻和了進來:“……確實……”

“可也僅那一回……平素甚少見他……”

“……當日他足斬了有幾多鬼?”

“誰知……觀世不是瞞了數目……”

樓愈高則近危,宗門弟子大多羨妒秦念久,因他無心無情,全不與人打交道,實際上也無幾人真心傾敬他,就連原本對他頗有幾分敬仰之意的,念起他斬鬼時身負重傷周身浴血,卻仍面色自若斬鬼不停的模樣,不禁也覺著狐疑了起來:“當真是為了攢功德麽……”

“……若是求飛升,早已夠數了吧?聽聞那談君迎僅斬了三十五萬,他不也飛升了麽?”

“……難道真是為求成魔?”

“怎會如此……”

人多總是口雜,真意為蒼生著想者有之:“魔者禍世,若真是如此,今定當將其誅之!”

見人墮神壇而覺快意者有之:“實然,事關重大,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

心仍存疑慮者有之:“我見秦仙尊不似向魔之輩,不該就這般妄下定論……”

……

聲浪重重,雜而繁復,碎浪宗明瑯長老一直在旁閉目皺眉靜聽,越聽越疑,終一甩手中拂塵,喝道:“安靜!”

眾弟子霎時噤聲,見他眉頭緊皺,面容峻肅,冷聲斥道:“以我所見,觀世宗本就懷有異心,大有豢魔之意,不然怎可能放任弟子斬鬼直至差一滿百萬,還替他欺瞞此數?!”

先前任他們如何猜辱秦念久,秦逢僅在旁皺眉思索著對策,現聽得有人侮他宗門,方才動了真怒,頸上青筋一綻,暴喝道:“放肆!!”

生值鬼禍亂世,他秦逢平生無何宏願,唯望眾生安寧,恰有一弟子天賦異稟——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幾要捏碎手中木杖,他悍然瞪著明瑯,“能者至強,責任所在,任他多除一鬼、多鎮一煞,世間便得少一份疾苦,減一份痛哀,何過之有?!”

“……”明瑯微微一默,似在細辯他話中真偽,“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早料到別宗知曉此事後會橫生事端,想秦念久功德已滿,待一機緣即可飛升,暫瞞下此事本應是最為穩妥的選擇——那葉正闌究竟是怎麽進的藏書閣,又是怎麽瞧見的案档?!秦逢眉頭緊鎖,將手杖往地上狠狠一戳:“但什麽但!我宗明心如此,任爾如何揣度!事已至此,直說你們欲要如何!”

他此番實乃赤心直言,但事關魔禍,聽在眾人耳裏也只是再蒼白不過的辯駁,塹天長老長眉一動,面上肅色未減半分:“明心如此?不過你一面之詞!修者道心仍堅與否本就難以自證,爾宗瞞報數目更是確有其事!”

秦逢平素最憎聽這道貌岸然的塹天說話,面色鐵青地張口欲駁,卻聽遊意宗心輝長老緩聲插進了話來:“說觀世一片明心、秦仙尊無心向魔,老朽皆是信的。只是確實難證秦仙尊他道心仍堅,未受怨煞反噬,也難保會否受怨煞所惑,日後再度出手……不過僅是‘難證’,卻也不是‘無法證’,總歸是為了蒼生,若他願意自廢修為——”

修者自廢修為,那與自折壽命有何區別?宮不妄登時急道:“這怎麽行!”

明瑯長老亦搖了搖頭:“此舉不妥。不說秦仙尊天生仙骨靈軀,本就自有修為,若他沒了這身修為壓制身上的怨煞之氣,遭怨煞反噬而成怨鬼,豈非吾等之過?”

此事雖是由葉正闌揭露而出,但他心底終歸是不願相信秦仙尊有向魔之意的,略作思忖,提了個較為穩妥折衷的法子:“不若我們且將秦仙尊帶回玉煙,留觀一陣……”

聞言,塹天長老眉頭稍松,略一沉吟:“如此……”

管那秦念久是否當真有向魔之意——若有,他們玉煙擒獲奸賊,實屬大功一件,亦能將他看管起來,免禍蒼生;若無,他生得一副仙骨靈軀,留在玉煙宗內亦能潤養靈氣……橫豎有利無弊。這般想著,他微微頷首,“倒也可以。暫且將他施以冰鐵縛鎖——”

還未聽他說完,秦逢再度怒喊一聲放肆,“觀世弟子,怎可淪為他宗階下囚徒?!”

塹天長老瞬間氣急,長眉倒豎:“不識好歹!”

“那就……”

“不行!……”

……

他一言,她一語,話音紛雜,你駁我相譏,各執一詞,如同拉鋸般僵持不下,處於風眼正中的秦念久卻漠然垂眼,置身事外地聽著他們談論該如何處置自己,腦中模糊浮現出了一個問句:……若是那人在場,他會怎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