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秦念久僵僵轉回視線,悄聲道:“該不會就是他們吧……說曹操曹操到?”

那幾人腰間掛著的玉佩通透無暇,能看見內裏正緩緩流動的靈氣,只需打眼一看就知道並非凡物。談風月微微頷首,“應該是了。”

“嘖……”秦念久查起線索時還算五感敏銳,對自己情緒的感知卻十分遲鈍,剛才只聽名字還好,眼下真見著了玉煙宗的人,才終於發現自己似乎莫名地不待見他們。

他仗著有面紗做掩護,無不失望地撇了撇嘴,“就這?長得還沒你好看呢。”

被拿來跟他所以為的邪道門人作比較,談風月半點沒覺得被冒犯,還坦然地回了聲“確實”。

“……”

相處了有段時間,秦念久對他這時不時顯露出來的自傲性子已然見怪不怪了,也難免在心裏罵了聲臭不要臉。他白了談風月一眼,又看著少年們擠在櫃台前與店家交談,有些好奇地問:“他們來紅嶺做什麽?”

別人手裏都拿著清鈴羅盤了,還不夠明顯嗎。談風月看傻子似的睨他,“你來紅嶺做什麽?”

“……”秦念久幹巴巴地哦了一聲,“……除祟克亂。”

宗門的消息怎麽都該比他倆靈通,應是已經找出了紅嶺異事的結症所在,才遣了宗徒來解決。

——這麽說,這事兒就輪不著他們來操心了?

那邊的少年們已經定好了廂房,秦念久撐頭看著他們分發木牌,留心算了算人數,“一來就來了七八個人,看來這問題還有些棘手啊……哎,別說,雖然他們修習的是邪道,打扮和行事卻都還挺正派的嘛!”

都忘了這人還誤會著呢。談風月按了按眉心,先簡單扼要地替玉煙宗正了名,才回應了他的前半句話,“問題應該不大。”

秦念久還沉浸在“一個名門正派居然叫做玉煙宗”的沖擊中,慢了半拍才問:“……怎麽說?”

桌上的湯煲尚熱,談風月給自己盛了一碗,不緩不急地道:“玉煙宗徒腰間所戴的玉佩是樣靈器,能將自身靈氣存儲其中蘊養,也方便隨時調用。這幾人年紀尚輕,玉佩中的靈氣也還稀薄,應該只是來入世歷練的。”

說得客氣,言下之意則是這群少年人不過一群蝦兵蟹將,能讓他們來解決的問題,斷不會是什麽大問題。

他拿瓷勺點點將熱湯攤涼,續道:“玉煙宗長老閉關的閉關,歸隱的歸隱,幾位宗師也只專心傳道授業,不輕易出山,還會入世除祟克亂的只有塹天長老的首徒傅斷水。若真出了什麽大事,該會由他出面解決才對。”

玉煙傅斷水……秦念久暗暗咂摸了兩遍,心道怎麽聽起來跟話本上寫的那些煙花柳巷裏的頭牌似的。他瞥見其中一個少年手上拿了兩塊木牌,一塊較為樸素,另一塊則與他倆的一樣,鑲金鍍銀還鏤著花,低低嘟囔了一聲,“說不定呢……”

“哎,”他轉頭看著正喝湯的談風月,“你不是說你不曾留意過宗門相關的消息麽,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談風月擱下湯碗,“玉煙宗盛名在外,常被說書人拿出來講,我記性頗佳,聽過幾遍,就記下了。”

還真是時時不忘吹捧自己。秦念久翻了翻眼睛,看那群少年走了過來,在旁邊尋了張較大的空桌坐下。

他們坐得不算遠,即使刻意壓低了聲音,所談的內容卻還是無可避免地傳到了談風月與秦念久耳中。

一個手端羅盤的少年道:“當真是在這紅嶺城中麽……怎麽羅盤半點反應都沒有?”

四象羅盤合該能指示出陰邪之物所在的方位,可他手上羅盤的指針卻轉也不轉,只像被黏住了般定定地停在原位。

另一個少年道:“大師兄算出來的,絕不會有錯。莫不是你這羅盤失靈了吧。”

一個長著娃娃臉的少年看起來年紀最小,探頭探腦地左看右看,“那王破道真的有那麽厲害麽,居然還能引得大——”

坐在他身側的少年有些無奈地糾正他,“僵屍王破道,僵屍王,破道。”

娃娃臉有些尷尬地吐了吐舌頭,“好嘛……那僵屍王真的很厲害麽,究竟是個什麽來歷啊?”

僵屍王?這都哪跟哪啊?秦念久一頭霧水地看向談風月,談風月小幅度地搖了搖頭,示意他先繼續聽下去。

方才糾正他的那個少年道:“朽屍死魂不散,含怨復生是為‘僵’。僵屍身帶毒瘴,可控——”

“可控行屍嘛,我知道,書上寫過。”娃娃臉搶著打斷他,“我是問他的來歷!”

與他說話的少年似乎脾氣很軟,被打斷了也不急不惱,耐心地道:“大師兄寫來的信裏說,這破道於六十多年前橫空出世,為禍一方,被塹天長老用‘無定妖幡’擊成重傷後不知所蹤……至於它的來歷,應是無人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