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衛姲探出頭, 確認沒有走錯院子,矮身小跑著進來將門關上。

步卻青一馬當先沖過來:“你怎麽來了?!”

衛姲豎起手指在唇邊,壓低了聲音:“我自然有我的辦法。”她望向雖然坐著沒動, 但顯然也在緊張她的衛丞相,“爹娘久久沒有回府,孩兒心中擔心,還請爹爹千萬不要怪罪。”

“我怪你有什麽用,來都來了!”衛丞相顯然氣的不清, “既然看到我和你母親無事, 就快回去!”

衛姲眼神瞥向同樣責怪的母親和步卻青,有些窘迫的笑了笑, 小聲著道:“我有辦法來,不代表我也能原樣走啊……”

“你說什麽?!”衛丞相一掌拍在石桌上, 對面的步將軍都被他嚇了一跳。

衛姲同樣一抖,顯然甚少見到她爹發火的樣子,但她顯然早有準備,輕咳一聲,神色一正:“爹, 我不是胡來,是有要事告訴你們。”

她又對步將軍道:“正好伯父您也在, 也可以聽一聽。”

衛丞相顯然不信她能知道什麽,連她親密的稱呼步將軍伯父都沒意識到, 氣哼哼的瞪著眼睛:“說。”

“六皇子回京了。”

一語驚五人。

衛丞相眉頭緊鎖, 心道這個六皇子也是會挑時候,早不回晚不回, 偏偏現在回來。此時皇帝中毒時間不短, 每多拖一天沒有醒來, 皇帝的性命就加一分威脅。換言之,說難聽點,就是離死不遠了。

太子隨時都有可能登基,然而六皇子身後有朝廷禁軍,近乎京中半數兵力,他若是以太子失職甚至是宮中近日流傳的,太子毒害皇帝的由頭攻入皇宮……

越是想,衛丞相越是覺得可能。要說六皇子對皇位沒想法,他可不信。

一旦皇帝出事,京城必將大亂。

看到衛姲,衛丞相不由頭疼。

可衛姲也說她走不了,衛丞相看著站在自家女兒身邊的小子,忽然發現問題:“步家小子,你好像認識我的女兒啊?”

他這說法足夠委婉,步卻青仍是背影一僵。

……

荊縉雙手抱臂,眸光沉沉,沒倒映出一絲光亮,就這樣站在宮門口,即使目光沒落在守衛身上,他們盔甲下也冒出了一層冷汗,領口之內貼在身上,更加難受。

禁軍統領站在荊縉身後,同樣沉默不語。跟隨在身後的幾個兵卒也熄了火把,握緊手中長矛。

他們身上還帶著殺伐之氣,對上甚少見過血腥的宮門守衛,猶如虎狼對上家犬。

夜色漸深,氣溫逐漸涼爽起來。

皇宮之內,荊紀站在皇帝寢宮門外,面前房門緊閉,隱約能聽到其中太醫匆忙行走的聲音。

為表孝心,荊紀每日都會在處理完政事之後來站上一站。房內每日皆是如此,他已經完全習慣了。

出神中,開門聲驚擾了他的心神,讓他下意識皺起眉。

開門的太醫近乎喜極而泣:“太子殿下,皇上醒了!”他的小命保住了!

荊紀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

太醫激動到手抖,聲音更大了幾分:“皇上醒了!殿下,老臣先去熬藥,先行告退!”

等太醫成一陣風似的從他身邊刮過,荊紀才眨了眨眼。

他臉上的表情幾次扭曲,才定格成扭曲醜陋的笑容上。

怎麽就偏偏醒了呢。

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一個宮女低著頭跑到他的身邊,看了眼半開的房門,低聲道:“殿下,六殿下回來了,此時被攔在宮門外,怎麽辦?”

怎麽辦?

“就說父皇病重,無法見人,讓他直接回去。”

可宮女明明清晰的聽到太醫說皇帝醒了。她小心翼翼的擡頭,荊紀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目光有多兇狠,宮女觸及的刹那就縮著肩膀收回目光,藏在袖中的手指絞緊。

聲音顫抖:“是。”

荊紀定了定,擡腳邁過門檻,心緒紛亂轉換,他面上的陰狠之色在進入光亮的刹那轉換為驚喜,連帶著步伐都快樂幾分,眼底閃爍著薄薄的淚光:“父皇!”

他一把推開擋在身前的太醫,撲到皇帝床前,雙腿噗通跪在踏上,顫抖著抓住皇帝露在外的手:“父皇,您終於醒了!”

皇帝迷蒙視線落在他臉上,片刻後閉上,似是睡著了。

太醫引著荊紀走到另一邊,小聲道:“殿下,皇上體內的余毒尚未清理幹凈,還需要安心靜養上幾月,這段時間,還要辛苦殿下與娘娘照顧皇上。”

荊紀神色不明:“太醫的意思是,幾月後父皇就可痊愈?”

太醫有幾分猶豫:“皇上到底辛勤多年,體內頑疾尚在,此次全部爆發出來,難免傷了根基。雖不至於痊愈,但只要多加注意修養,如往日一般是沒什麽問題的。”

換言之,繼續執政個幾年是沒問題的。

荊紀點了點頭,擡手按在太醫肩膀,將人嚇的往下一塌:“該說諸位太醫辛苦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