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幾乎沒人認識唐蔓蔓, 更不可能知道她就是江湖人找了一年也沒找到的浮雲山莊的莊主。

看到她的弟子來自飛澗派和蓬山派,有男有女。飛澗派和月路宗因為距離近交好良久,從未想過月路宗會被朝廷一舉覆滅。

聽聞還是前朝余孽所立。

嚇的飛澗派掌門非啟三天沒睡著覺, 捏著硬質的邀請函,眉頭皺出川字。

尤其是在知道前腳那兩個浮雲山莊的少年去了月路宗,後腳就有朝廷的大批部隊將月路宗山下圍了個水泄不通,月路宗內外門弟子倒是半數被放,但內門弟子有一個算一個, 不死也傷地全被帶走, 那兩個少年又在其他地方完好的出現。

非啟當機立斷,也不整什麽親傳弟子下一任掌門替代赴約的花活, 點上十位武功過得去人也機靈的,就拿著邀請函一路急奔跑到了燕歸園。

這一路上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越聽越心驚。

先不提浮雲山莊邀請函發的都是名門大派這種已經天下皆知的事,單單是“請人”這一樁,就夠他驚嚇的了。

茶樓的說書先生顯然膽量大得很,醒木啪地一拍,折扇在胸前一展, 手臂橫掃:“卻說那弟子仗著門派本事,見慣了阿諛奉承之輩, 何時遇到過半點面子不給,還指著鼻子罵他的人, 當下粗眉倒豎, 眼角橫起,喊道‘你們給爺等著, 待我叫來長老, 必剁了你們項上人頭喂狗’!那兩個少年其中一個雙手抱臂, 冷冷如看笑話,另一個更是直接,拍著大腿哈哈大笑道‘你正好帶路,看看憑你家的規格,夠不夠收莊主的邀請函’。”

說書先生慢條斯理的呷一口涼茶水,折扇輕闔,搖頭晃腦的講起邀請函來。

坐於角落的飛澗派一眾,面色凝重。

這茶樓裏有半數人不過是看熱鬧的百姓或讀書人,能說得出三經六綱九論,卻不一定能說得出浮雲山莊,除了自己家鄉附近的門派,可能連六大派是哪六大派都說不上來。

可飛澗派不一樣。他們甚至知道是哪一派。

這個門派說不上小,非啟也恰好認識這個門派的掌門與兩位長老,然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浮雲山莊並沒有給這個門派送去邀請函。

當時非啟不解其意,後來才徹底明白。

青瑰和唐瓷上了山門,沒有發現邀請函後立即展開了調查,果然找出了原因。

——一個注定消失的門派,不需要浪費人力物力。

他們的罪名甚至將黑色硬紙的背面也足足寫滿,屍體被送去官府,不管是誰做的好事,縣太爺立即將此轉成了自己功勞,連夜寫了奏折上報京城,希望能憑此將自己往上提一提。

可惜他不知道皇帝昏著,奏折還沒進入京城,就石沉大海不見了蹤跡。

這也是促使他不等那兩個少年上門就率先出發的原因。

有人問說書先生,就不怕被找麻煩?

說書先生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非也非也,實在是這些門派為求自保,恨不得閉鎖山門,又怎麽會叫這浮雲山莊抓到把柄呢。”

有人道:“如此說來,這浮雲山莊還真是做了一件好事,現在街上都不見那些‘大俠’當街傷人了。”

“只是浮雲山莊如此一來,豈不是與天下武林為敵?”

這也是非啟心中疑惑的。

浮雲山莊再強,人數再眾也不過千人萬人,如何能以一己之力定下武林規矩,和全武林上百年默認的規則為敵呢?

不說他一個浮雲山莊,就是四大家最鼎盛時,也不曾真正的號令天下。

不僅僅是飛澗派,所有在路途中或是被“請”的,或是主動前往的,或多或少都能聽到其他門派狀況的三言兩語。

黑市上範圍極廣及其恐怖的蟲潮也叫去過荒漠參加武林大會的人瞬間回憶起當時的恐懼。

只是如此,仍然有人不長腦子身先士卒的挑戰浮雲山莊的尊嚴。就如那嘲笑費皓星的狂人。

只是大多數江湖人畢竟習慣了放縱自己,如習修竹這等過得如同苦行僧的人極少,在燕歸園住著,難免相互摩擦。

唐蔓蔓就是在飛澗派弟子和蓬山派弟子吵起來的時候,被飛澗派弟子注意到,要拉著她評理的。

蓬山派實力與飛澗派相差無幾,卻偏偏因為一招之差曾輸給飛澗派,以至於無緣六大派之名,被敵對的門派嘲笑之事,就會被多次提起飛澗派去堵蓬山派的嘴。

蓬山派上下自然恨死了飛澗派。

然而兩個門派有些距離,平日弟子也不大碰的上面,也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可現在偏偏撞到了一起,還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兩派住處就隔了一堵墻。這墻尚且擋不住樹枝,又怎麽擋得住飛檐走壁的江湖人。

兩邊的師傅都沒露面,顯然是不想將事情鬧大,隨意幾個小輩去打鬧了。

唐蔓蔓指了指自己,滿臉迷茫的看了他們一眼——他們坐在墻上,因為燕歸園時間足夠久,墻上的瓦片足夠脆弱,所以他們坐在上面一動不敢動,也許這也是他們沒有打起來和看到唐蔓蔓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