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六章 “楊遠意只愛我。”

“看什麽呢?”許穆湊過來,不動聲色地試圖偷窺,“笑得好惡心啊你。”

楊遠意按下鎖屏鍵,把手機收好,瞪他一眼。

許穆很委屈:“不給看算了,你那什麽表情……”

“我差不多就回去了。”楊遠意放下酒杯,他和聚會中的電影人聊了好久有的沒的,現在腦子裏嗡嗡作響,還是受傷之後安靜休養現在太不適應這類場合。

許穆是《歲月》劇組來星島為數不多的人之一,他天生喜歡社交,熱愛派對,現在沒玩過癮,對楊遠意要提前離場極其嗤之以鼻。

“有沒搞錯啊老楊?這才幾點,你又不是灰姑娘非要卡著時間坐南瓜馬車!”許穆把楊遠意空了的紅酒杯再次斟好,“享受生活好嗎?你該不會是一整個夏天都悶在醫院和家裏,現在悶成宅男了?”

“本來也不太熱衷……”楊遠意趁他一時不察,趕緊把酒倒了回去,“行了,還沒好全,真不多呆了。你繼續玩兒,我回酒店早點休息。”

許穆:“哇靠你三十多又不是五十多——”

鄙視沒用,楊遠意不受刺激,揮揮手,人已經在幾步開外。

會場到酒店的距離不過十分鐘車程,楊遠意還沒回過味兒那個帶紅暈的小黃臉就已經抵達。他的房間和方斐在同一樓層,一起辦的入住,可惜方斐明天就要走,他留在星島,要跟葉承榮見一面。

太久不喝酒了,香檳與紅酒不足以灌醉他也讓楊遠意有點微醺。

說的做的都還沒到極致,楊遠意以為方斐仍然不會理他,頒獎禮那句不明所以的“謝謝”卻像天降禮物,砸得楊遠意暈頭轉向,一時不知下一步能做到什麽程度。

他激動之下的擁抱,方斐不反感嗎?

他暗藏的膠片公布於眾,方斐沒覺得冒犯?

那麽是不是說明方斐也並不無動於衷?

離房間還有一步之遙,楊遠意停下腳步,轉過身去了相反方向。他每一步都像踩著過去,痛得暢快淋漓,他想他放得下,曾經總以為枷鎖總要朽掉,現在又不肯等了。

站在方斐的門牌號前猶豫了會兒,楊遠意按了門鈴。

漫長的一分鐘,方斐打開門,看見是他後表情詫異卻沒多驚訝。

“有事嗎?”

方斐一只手撐著門框,好像不太想他進去。

剛才還雀躍的心情忽地跌落雲端,楊遠意面對他,裝得久了勉強還能撿起從容:“剛才頒獎的時候沒有嚇到你吧?”

說那個擁抱嗎,方斐搖搖頭:“沒關系。”

“我能不能進門?”楊遠意問。

“……已經準備洗澡休息了。”

拒絕不用說那麽清楚,楊遠意眼眸黯淡,仍執著地說:“就一會兒,我想和你說說話。今天一整天都在忙,我們都沒有真正聊天。”

方斐隱晦咬了咬唇:“楊導,我準備睡覺了。”

“那……晚安。”

方斐點點頭,無聲地示意他今天就到此為止。

頭腦發昏,楊遠意走出幾步,戀戀地回頭望向那扇門,忽地發覺哪裏不對——

他沒聽見鎖門那一聲“哢嗒”。

電光石火,楊遠意把矜持與紳士拋諸腦後了。他匆忙折返,果不其然房間門還保持著剛才的半開,他看見方斐的眼內有一絲慌亂。

但也有隱約的期待。

單手撐開搖搖欲裂的門縫,楊遠意握住他手腕時感覺方斐的抗拒輕微得可以忽略不計,像勾引和誘惑。沐浴露是檸檬的香氣,被熱度未散的體溫熏得微微發燙。

楊遠意反手推上門,落鎖聲響起,方斐不閃也不躲。

玄關處感應燈突然亮了,楊遠意發覺自己被他拿捏住心緒撥動,有點惱,又有點得意地想原來方斐也會算計。

他後背抵著墻,把方斐往懷裏拉。

胸口與胸口緊貼時,楊遠意誤以為他聽見了一聲嘆息。

明明就在幾個小時前還大庭廣眾地抱在一起慶祝,楊遠意覺得那不算數,手臂收緊,無比誠懇地訴說想念:“阿斐……”

“……嗯?”

“好久沒抱過你了。”

“真的?”方斐問,手不自覺地想要攀住他的後背。

方斐故意問:“那會場裏的算什麽?”

“剛才聽見你提起我,好想沖上頒獎台。”楊遠意說話沒怎麽用力,但方斐每個字都聽得清楚,“我很慶幸,我們終於都思考清楚了各自表達的是什麽,也都讓對方能明白。你留給我足夠的時間,阿斐,我不知道多感謝你……”

所以他說“也謝謝你”。

不僅謝謝方斐參演,塑造“李航”,完整了臆想中救命稻草般的故事,也謝謝他能讓楊遠意及時明白,他能握住方斐的手。

春天和夏天都一個人度過,聽楊遠意說肉麻話有點好笑但更多是窩心,方斐承認自己早在他說“不會放棄”時就已經動搖。後面撐著一定要等楊遠意承認離不開才作數,他有原則有底線,注定只想要成為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