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偏寵日常4

顏齊彎身進車廂,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車窗下的江蘊。

陽光煦煦照入,公子玉帶青衫,眉目宛靜,席坐案後,持卷而讀,優美得仿佛畫卷。

顏齊怔了下。

顯然沒料到,那夜驚鴻一閃的背影,竟生著這樣一副清雅無雙的樣貌。

讓人忍不住聯想到月下溪流,山間松月,人世間一切可想可見的美好,似乎都無法與之抗衡。

江蘊自然早聽到了動靜。

只是眼下脫身無望,他又素來懶得理會這些閑人閑事,才沒什麽特別反應。

見顏齊進來,也只側眸,淡淡點了下頭,算是見了禮,便垂眸繼續看自己的書。

“這位……應就是楚言公子吧?”

顏齊微微一笑,先開了口。

江蘊點頭。

顏齊叉手為禮:“在下顏齊,幸會。”

這是這個時代公卿名士之間最常用的見面禮。

江蘊便也放下書,叉手回禮。

“幸會。”

北國顏齊,當世兩大文章高手之一,那個人的……心上人?

江蘊便多看了顏齊一眼。

面若冠玉,姿容修美,舉手投足皆名士風儀。

的確一表人才,如圭如玉,擔得起北朝第一美男子兼第一才子的美名。

顏齊徑自來到茶案旁,屈膝長坐,從懷中取出一塊新鮮茶餅,替換掉原來的舊茶餅,並熟練的將茶餅分割成便於烹煮的小塊,和原先的茶塊大小一模一樣。顯然,他們很熟悉彼此的習慣。

他動作之間,外罩的烏色鬥篷向兩側散開,露出內裏緋色衣袍,以及佩戴在頸間的一支食指長短、十分精致小巧的骨笛。

江蘊不由想起在山間時,隋衡塞給他的那只短哨。

看樣式材質,和這骨笛應是一對。

見江蘊望過來,顏齊忽擡頭,溫爾笑道:“殿下看著霸道強勢,禦下嚴厲,其實是個十分念舊的人,所有東西,一旦養成口味,就很難換掉。譬如這茶,這麽多年,他只喝這種祁州雲霧。”

顏齊換完茶餅,又到茶爐前,揭開壺蓋,換上新鮮的清水,將茶案周圍收拾得妥妥帖帖,方起身,告辭離開。

江蘊想,可真是有意思。

這個顏齊,故意讓他看到他鬥篷下露出的那支短笛,故意在他面前談論那個人的“念舊”與喜好,是想暗示他什麽?

暗示他,他們一起長大,青梅竹馬,有著旁人無法插足的情誼,甚至,有著一樣的定情信物,讓他“知難而退”麽?

若真是如此,倒好了。

江蘊想。

他正愁那頭野狼咬著他不肯松口呢。

“想什麽呢。”

不多時,隋衡走了進來。

他支著大長腿,隨意在茶案後坐了,將茶餅投進茶壺裏,開始煮茶。

江蘊看著他這一氣呵成的動作,想,那個顏齊,倒的確對此人甚是了解。

“沒什麽。”

江蘊低下頭,繼續看書。

茶鍋很快滾沸。

隋衡嗅出祁州雲霧的味道,理所當然的認為是陳國國主那個老東西為了巴結他而孝敬過來的,煮好後,先給江蘊倒了一碗。

“嘗嘗,這茶的味道極好,你在南國怕喝不到。”

江蘊瞥了眼。

想,一個祁州雲霧而已,也值得他如此誇誇其談。

端起來淺嘗了口,舌尖滾過一道微苦。

此人茶藝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不令人失望,便敷衍的“嗯”了聲。

隋衡豈瞧不出來,自個兒慢悠悠品著,笑道:“瞧你嬌氣的,連孤煮的茶都看不上,旁人想喝都喝不上呢。”

江蘊關注的是另一件事。

“你不需要騎馬?”

隋衡輕“嗯”。

“有徐橋在前頭領著,孤放心。”

“再說,孤怎麽舍得丟下你一個在車裏。”

江蘊略失望。

因這意味著,這一路,他也別想安生的看書了。

“我們先說好一件事。”

為了接下來的安生,江蘊還是開口:“白日裏,你不許越過長案。”

隋衡挑眉,故意傾身過去,將胳膊支在案上:“若孤過了,會如何?”

江蘊皺眉看著他那只犯賤的手,還沒想好如何回擊,雙唇便驟然被堵住,身體也順勢被壓在了車窗上。

日光明曜,美人如玉。

隋衡心安理得占了好一會兒便宜,方撐起身,啞聲笑道:“對著一個天仙般的大美人,你讓孤無欲無求,不可越線,是不是太過分了些?”

江蘊咬唇,幾乎是驚怒看著他。

這還是白天,車外都是人!

好在隋衡也沒胡鬧太久,又趁機占了點便宜,便識趣松手,道:“好了,別生氣了,孤答應你便是。”

這人總能將霸道與溫柔的分寸掌控得恰到好處,儼然是個情場高手。

恐怕憑這本事蠱惑過不少人。

江蘊想到什麽,從懷中取出那支短哨,遞還過去。

隋衡瞥一眼:“孤既送給了你,便是你的東西了,不必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