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一時間,沒人還能再說出話。雖然有不少人在自己的虛擬空間或電腦前放聲辱罵,但直播裏只能聽見‘大蔥卷’在旁邊嘀嘀呱呱搗鼓機械、監獄外大河滔滔與‘飯炒蛋’粗重的呼吸聲。

那呼吸重醞釀著沉重的憤怒與殺意。

片刻之後,‘飯炒蛋’猛地起身,焦躁的在這除一面鐵欄杆外完全密閉的牢房監室內大步轉了好幾圈,最終忽然停步,重重踐踏在地上的淤泥裏。

泥點飛起,潑在他早被泥水糊滿、幹涸了一層又一層的褲腿硬殼上——“他媽的……就是這樣的!這個世界!垃圾世界!!讓有美德設定的人都要去死、再亮的太陽都只能熄滅的世界!!!”他怒吼著,“垃圾!都是垃圾!!!惡心啊!惡心!!!”

【我竟玩不起什麽梗】

【想想我老婆,我哭的很大聲】

【換平常我該說你吼辣麽大聲幹嘛,但是現在。。。】

【現在我就是比較樸素的想炸教國】

【炸教國!炸教國!!】

‘飯炒蛋’的怒吼並沒有招來鬼知道在哪兒的監牢守衛報復。可能是因為聽習慣了。這兩位自從被關進來就開始每日消失一段時間之後突然出現,遂中氣十足的現場表演玉音放送……

不過,鑒於他們如果離開這個牢房的話,每遠離一米人質就會自動被遠程共鳴法術弄死一個,倒也沒人擔心他們逃跑。

君子可欺之以方。

雖然玩家不算什麽君子,但只要被抓穩了痛點,誰都可以欺之以方。

於是,唯二回應了‘飯炒蛋’咆哮聲的,除遊戲艙的健康提醒外,就是‘大蔥卷’了。

“輕松點兒,”‘大蔥卷’低著頭,搓完了手裏的簡易煉金物品,緩緩道,“等我這波炸彈搓完算好承重位他們都得死……”

“我們根本不能出這個牢房……”‘飯炒蛋’頹然坐了回去,“如果我們出去,他們就真的沒了。這遊戲不自動回刷NPC的。”

‘大蔥卷’又沉默下去了。他手中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一會兒之後,平復了心情的‘飯炒蛋’道:“真正用來獻祭的只有‘痛苦之子’,而一個被獻祭的痛苦兒童,就要十個普通兒童用來襯托……”

“我不知道,在儀式結束後,那些普通孩子都到哪兒去了。”

“因為被追殺的太緊,在第一次找到獻祭儀式地點時,我只有三十級,連靠近都不可能。那時候的我還是太弱了……而三測也快結束,整個教國裏只有我和阿卷兩個玩家,我們什麽都做不到。”

“我甚至連儀式場都沒能靠近。它的防衛過於森嚴,隨便一個守衛小怪就是四十級以上的職業者。各國職業者都有自己防備潛行者的方法。”

“但在儀式結束後,我偷聽到了一段對話。”

‘飯炒蛋’拉動進度條,播放了一段視角只對著一片光潔白石墻的錄像。

當然,這裏的重點在於背景錄音內容——

那先是關門的聲音、衣袍窸窣的聲音,還有兩個不同重量的腳步聲。

那似乎是一成年一少年的兩個神職人員,他們走進了同一個房間。

片刻之後,一個猶疑的、茫然的、恐懼且不確定的少年聲音小聲問:“父親,我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一個成熟溫柔而足令常人安心的聲音笑了一聲:“為了世界的安寧。”

“可……可那些都是和我差不多年齡的人啊……!!”

“我們向他們的家庭給出補償了,我的兒子。”

“可所謂的‘補償’就能換來一切嗎……?這都是人命啊……教義裏不是說,人命比最珍貴的寶石更珍貴嗎??”

“那都是假的,孩子,那只是為了讓人們相信自己是被保護的那一個。更何況……這世道,人命並不值錢。我們給了他們那麽多,足夠他們享受一千年富貴,只是帶走幾個生命的副產物,僅此而已。”

“…………您是要告訴我,我們的生命比那些‘供品’更珍貴嗎?如果一定要有孩子去死,那為什麽不是我,而是他們?”

“不,好孩子。我們和他們唯一的區別,僅在於我們掌握了權力。而為什麽那個犧牲者不是你……”那個成年的教士笑了笑:“如非意外,神職人員的後裔不會被選為被獻祭者。”

“……為什麽?”

“因為權力。讓柯瑟爾波德二世也要服軟的權力。”

【敲,好好一個孩子,怎麽就有這麽個爹】

【絕了,這爹還挺清楚自己在幹啥子的……】

【柯瑟爾波德二世是誰??】

在那之後,兩人又對話了幾句,這令人不知如何評價的父親就把還留存著珍貴良心的孩子打發去誦讀經文了。

當聽眾們剛想放松下來、而蹲墻角的‘飯炒蛋’也準備離開時,又是‘吱呀——’一聲,那成年人似乎從另一邊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