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4/5頁)

楊徽音卻側過頭去,似乎有些被用了強似的傷心,推他起開,淚落連珠子:“瑟瑟好臟。”

聖上平日最愛重珍惜她不過,便是方才起了念想,也未解衣與她共歡,只當她面皮薄,受不住這樣的親近,心中不免愧疚,正要攬住她柔聲安撫,由她處罰打罵時,稍挪了挪身子,卻忽然頓住,有所明悟。

——她自己瞧避火圖與話本動過凡俗念不假,但卻未曾體會過這樣,知道,卻又不明白。

其實正因為她還未真正與人結為夫妻,卻已經漸漸開竅,只要悉心引導,得到最高的樂趣反而容易。

當然他也沒有想過,竟然這樣輕易,可見是上一回自己太莽撞,瑟瑟本身還是喜歡的。

楊徽音本來閉眼傷懷,卻聽見聖上忍笑的氣音,一時有些羞怒,睜眼去瞧他,哭腔猶存:“人家都這樣了,你還幸災樂禍,你怎麽笑得出來!”

她反抗,卻抵不過男子的力氣,最終還是被人附耳說了許多夫妻隱私事。

“不許你說了!”楊徽音頰上紅意浮現,羞惱歸羞惱,卻又忐忑問道:“聖人真的喜歡我這樣麽,不是哄我的罷?”

那他們成婚之後,紫宸殿得多送多少東西去浣洗?

“瑟瑟動情之時美不勝收,朕自然喜歡,”聖上被她的迷茫與嬌嫵逗笑,羞她道:“不要郎君說,便去尋個說明白的話本子給你瞧一瞧。”

“聖人別去!”她放下來一點心,卻又覺得尷尬,“叫內侍和宮人們換一換,弄點水進來,我擦一下。”

她倦極,外面又冷,根本不想沐浴,擦拭清潔也就夠了。

男子的劣根性起來,聖上也不免瞧她的笑話,半解了衣懷:“還要親一親郎君麽?”

她沒有力氣,卻又舍不得她想要的好處:“那聖人一會兒攬著我時,教我抱一抱。”

這樣的事情都做出來了,她也不想再興師動眾地搬到側殿去一個人睡,索性與他做比翼鳥相擁算了。

聖上吩咐人進來布置服侍,知她疲倦,前後不過一刻鐘,宮人便將一切收拾停當整齊,內侍們熄了燈燭,兩人歇下安寢。

禁宮喪失了最後一處宮殿的光亮,終於在滂沱的雨夜裏寂靜下去,急而密的雨幕將屋內的人與天地萬物隔絕,正是好眠的時分。

然而幾家歡喜,幾家憂愁,雨打在窗欞上,隨國公府正房裏的燭火也沒有熄滅。

楊文遠本來想著是否該顧忌女兒的身份和日後榮華,多留宿在雲氏那裏幾次,然而想一想,又怕楊謝氏多心,終究留在了上房裏面,兩個人對坐品茶。

只是這茶喝得也滿是苦澀,嘗不出回甘。

今日這樣震動隨國公府的事情,瑟瑟竟然沒有回家,而是長公主用車馬把她重新送回了宮裏。

楊謝氏散了頭發坐在丈夫對面,輕聲嘆了一口氣:“聖上行事,未免太獨斷,既然是有心迎娶,為何不明媒正娶,非要急在一時,把人強占在宮裏。”

說來真叫人喪氣,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們夫妻二人卻都是今日才曉得這個庶女的婚事到底會如何。

楊謝氏都不好將毀謗君父的話說出口,這樣急不可待,只怕是聖上正值盛年,沾了女色後知道滋味,夜裏耐不得寂寞,必得有嬪禦相伴。

“不過瑟瑟自己似乎也是情願的,”她勉強尋了個借口,自省道:“也是我白日有些嚴苛,她或許以為回府又要挨訓,不如入宮。”

瑟瑟出落得美貌嫻雅,皇帝這時候正迷戀她也不稀奇,既然喜歡,當然也會適當展現些年長郎君的好處,天下最具權勢男子的溫柔與憐愛足以迷住年輕女郎的眼與心。

更何況,聖人的母親可是當年壓倒六宮、禍亂兩朝的鄭太後,生得一副好相貌,也是引誘女子的本錢,特別是年輕的姑娘。

自然,世族裏面有些女兒確實就是用來聯姻交好的,跪伏到天子腳下去博取愛憐權勢也不是沒有過的,如果楊氏門庭一旦傾頹,便是獻出嫡女也在所不惜,曾經丈夫與她都想過送膝下嫡出的第四女入宮,不過後來不了了之。

她見丈夫總是不言,不覺蹙眉,“總歸是件好事,夫君何必傷懷?”

其實想想,隨國公做了國丈,起碼未來一段日子都是光明坦途,最不高興的、該感受威脅的是她才對,雲氏的女兒做了皇後,那麽兒子呢,聖上會不會愛屋及烏,把爵位送給自己的小舅,討美人歡心?

萬一為了名正言順,再把她休了,扶雲氏為正……有太上皇那樣瘋狂的君主在前,她絲毫不懷疑皇帝能這樣做。

她這一日極不痛快,心內揣測紛紛,還得恭賀丈夫平步青雲,他倒不願意起來了。

“好事……”

窗外密雨,楊文遠向紫宸殿的方向望去,半日獨坐書房的時光,沉澱了他心中種種紛亂情緒,震驚、憤怒、汲私、驚喜與悵然,剩下的大概也只有不平與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