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4/5頁)

事出反常必有妖,而今日實在是太多的反常,一個個打下來,饒是楊謝氏見多識廣,也有些頭痛。

從瑟瑟回府,到現在為止,有關她的一切,似乎都很古怪,她遠遠看著這個女兒坐在那裏,隱隱有些不安。

而這種不安感自長公主滿面春風地走出來與眾人寒暄,握住楊徽音的手親昵時,就愈發明顯了。

她的丈夫雖然於女色上風流一些,但是對未婚兒女的約束還是極嚴的,根本不可能隨隨便便前幾日還在費心考量,一夜之間便拍板給女兒選了夫婿,卻不告訴當家主母。

瑟瑟說宮裏近來會有人傳旨,夫君回府時尚要避女兒的禮……這個庶女的婚事,根本輪不到楊氏或者說她的父母來挑揀怠慢,從頭至尾都是一人的意願而已。

那麽聖上這些年是否已經……

當初鄭太後設立遠志館,難道其本意不是供皇帝王公挑選合乎心意的女子麽?

她驚駭於想象中內廷隱秘發生過的事情,更為皇家的傲慢感到憋悶,皇帝要睡一個仍在學堂的女郎,誰敢不從,就算是傳旨到隨國公府強要,那也是敢怒不敢言,要將女兒細細妝飾後送入宮中的。

但是徽音這樣懵懂,且厭惡嫁人,可知道破||身、侍||寢是什麽意思?

“阿娘,您怎麽了?”楊懷如有些緊張,完全不知道母親想偏到哪裏去了,握住了母親的手:“中了暑氣?”

楊謝氏無力,也沒有更多的心神與女兒立刻講明,輕輕點頭,“是有些發暈。”

朝陽長公主很是留心身側女郎的一飲一食,惹人頻頻注目也不管,還講了幾個她隨父母住在行宮裏吃到的江南菜色,除了把她桌上的玉露釀收走,剩下毫不吝嗇。

楊徽音心下猜到了八||九分,忽然有些疑惑,不免低聲相問:“殿下怎麽……”

“楊娘子本就是我的貴客,我照看些不是應當的麽?”

朝陽長公主的酒量隨了父親,一點也不弱,喝這個也不覺得烈,見一個貌美女郎飲了兩杯水酒便玉容生霞,慶幸自己聽了內侍監的話把酒早早撤下去,她有意逗這可愛的小姑娘醒醒酒,揚聲說完前面,卻與她低聲咬耳朵。

“虧得你在這裏逍遙自在,”她語含笑意,卻是說一半留一半:“聖人方才可看得真切,皇嫂對大理寺卿的情態,確實可稱得上是巧笑倩兮。”

果不其然,楊徽音那兩杯酒帶來的醺然醉意,立刻褪得幹幹凈凈。

——她最擔心的就是這件事情了,怎麽偏巧,就遇到聖人了呢?

“慌什麽呀,哥哥又不是愛吃醋的人,少頃我用車馬送娘子回去,皇嫂回宮哄一哄不就好了麽?”

朝陽從頭至尾看得明白,認真計較起來,確實也沒什麽值得皇帝生氣的,將來楊氏做了皇後,像她阿娘那樣與臣子說話的機會還多著呢,她慢吞吞地補充道:“聖人怕在這裏現身,旁人玩得不盡興,便先回宮去了。”

這回不用她勸,楊徽音自己就不願意討酒喝了,直到宴會結束,她完全沒有隨母親回府受一頓詰問的念頭,長公主說要送她也不推辭,直接登車回宮。

楊謝氏對來時三人、回時兩人的結果也顧不得計較,安排人送身懷有孕的長女回宇文家,自己也迫不及待登上了隨國公府的馬車,不願受那些相熟的貴夫人打聽,楊徽音到底怎麽忽然攀上了朝陽長公主這根高枝,虛偽應酬了片刻,稍有些倉促地回府去了。

……

楊徽音連文華殿也沒有回,直接往紫宸殿去尋聖上,朝陽長公主後來或許意識到自己把她嚇到了,連忙安慰她聖上並未多想,只是不喜歡和這麽多女郎在一處用膳行樂,容易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然而越是這樣,楊徽音就越發心下不安。

——朝陽長公主對她的哥哥怕是還不夠了解,聖人只怕是天底下最能吃醋的那一個了。

皖月隨她在外面一日,見娘子失魂落魄,還是安慰了幾句:“娘子別急,聖上是知道您品性的,倒是您當局者迷,患得患失,越描越黑,這件事依奴婢來看,您是不必解釋太多的。”

傍晚仍有絲絲縷縷的余熱,把娘子熱壞了身子,聖上生氣,她們這些人才要遭殃。

然而到紫宸殿之後,她確乎是吃了閉門羹。

往常對她大開殿門的天子寢宮,今日倒閉了門,內侍監何有為略感為難地出來回話,說是聖人不耐三伏天氣,正在沐浴,只怕還有一段時間,娘子今日應該也累了,回遠志館休息一夜,請明日再過來。

何有為的內侍服上還能覺察出有氤氳水汽,不似作假言辭,但楊徽音卻不肯。

“內侍監,您讓我進去坐著等一等罷。”

楊徽音說著話,卻已經是在往裏面進了,門口的內侍連何有為也算在內,當然不敢碰她,紫宸殿的多道守衛竟似無人之境,她這兩月沒少過來,很熟練地就穿過殿閣,到禦榻處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