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楊徽音不意她竟將兄長拿來調侃,她知道宇文冕是皇帝東宮時的伴讀,想一想他像個半大小子那樣來滾,不覺面色微紅:“宇文郎君也二十有一了,怎麽還不見成婚?”

聖上並未講起過宇文冕太多事情,大多數還是宇文意知說與她聽的,說他護衛上皇太後與朝陽長公主,一直是出門在外,近來回家,叫頑劣的她受了許多苦楚。

但是宇文家也不是只有尚主的這一條路可以走,楊徽音想不到,朝陽長公主的婉拒之意應該也很明顯,他竟然還是癡心不改,沒有另尋佳偶。

“我之前和你說過,還不是為著公主娘子,”宇文意知為自己兄長的姻緣嘆了一口氣,“他很小的時候便喜歡殿下,要不然聖人寵信,也不至於如今還在禁軍中。”

“殿下受盡寵愛,身份尊崇,或許宇文郎君這一分情意難得被瞧見,”楊徽音想到長公主府的輝煌璀璨,也大抵明白聖上這位妹妹的心性:“追逐長公主垂青者如過江之鯽,相較之下,令兄未免自苦。”

這獲得之物總是要有對比的,宇文冕要說哪處比那些出身高貴的世家子弟強,大概也只強在那知難而上的一根筋上,其余的子弟在朝陽長公主身上無法保持這樣長久的耐心。

“算了,你現在替他惋惜,等午後到了長公主府上,見到我哥哥那一張冷臉,就沒心情管這頭倔驢了。”

爺娘都不管,宇文意知也習慣了,她語中微帶調侃,“其實府上的大姑娘入了我家,咱們兩個也算是沾親帶故,要是他沒那麽倔,我還真想學盧家娘子做一次月下老人,親上加親,他現在在宮中任職,要見你一面可比大理寺那位還方便。”

隨國公落魄時,將大女兒嫁給了宇文大都督堂兄的嫡次子,算是下嫁,如今隨國公府在皇帝那裏馬上要走上坡路,楊徽音婚事又基本敲定,知她只是調侃,不過用團扇柄敲了敲她的頭,什麽也沒有說。

宇文府的馬車將七娘子送回來,隨國公府是不曾想到的,外面的門房見了馬車標記徽印,才進去請了國公夫人身邊和雲慕閣的侍女出來相迎。

宇文意知只負責將人送過來,午後許多娘子還要去長公主府上,現在寒暄客氣完全是多余,便叮囑過教楊徽音代她向隨國公夫婦問好,午後早些過去,而後便吩咐下人驅車離開。

楊謝氏身邊的女蘿被派出來迎姑娘,她熱絡地用扇子替楊徽音遮陽,“外面暑熱,地上都透著燙,夫人原本說等您下了學歇歇再派車去,沒想到大都督府上的車先送您回來了。”

楊徽音點了點頭,自提了裙裳邁入門檻,不知道是否近鄉情怯,馬車上和意知說笑,她完全不覺得這有什麽,但是一旦邁入隨國公府的門,心不自覺就咚咚直跳。

“大姑娘今日上午才回來,現下正在夫人的院子裏說話,夫人說娘子若是倉促,不妨先去妝扮,一會兒再來拜見就是。”

女蘿將夫人的話轉述完畢,見楊徽音這一身雖不算過分華麗,也是得體妥當的,只是面色稍微有些異於平常,不免關切:“娘子是不是中了暑氣,奴婢讓膳房給您做一點綠豆湯,用井水湃了送到雲慕閣去?”

楊徽音聞弦而知雅意,楊懷如現在懷有身孕,難得回府一趟,雖然不知道自己的那位姐夫有沒有陪著,但就算沒有,人家嫡親的母女相會,自然不願意自己這個外人去打擾。

“綠豆湯就不用了,倒也沒熱到哪裏去,”她想這套說辭想了好幾日,事到臨頭說不慌還是不可能的,她勉強鎮定下來:“國公爺今日回府了沒有,我想先去阿爺那裏請安。”

她其實更想先和夫人通一通聲氣,但是午後還要到長公主府上遊玩,她沒那麽多時間可以耗,聖人明擺著盼她早些開口。

與皇室聯姻事關重大,小娘和伯禱或許只是會受一點驚嚇,可最後還是要聽她的話,但如今作為國公府支柱的阿爺會說些什麽,她還真不清楚。

“國公爺往常這個時候大多會回府用膳,不過今日……”女蘿對七娘子的禮數並沒有什麽懷疑,頓了頓回憶道:“奴婢還沒聽人說國公爺回府,想來不是會友應酬,便是官署有事絆住了。”

楊徽音不知道自己是失望還是松了一口氣,她點了點頭,謝過母親的婢女這時節不辭酷熱迎她,“那我先回小娘那裏略坐片刻,等夫人與大姐姐敘過話再來請安。”

雲慕閣中,正是要用膳的時辰,雲氏是早知道女兒今日要回來的,但是府裏還沒派人去接,因此午間膳房也沒給雲慕閣預備七娘子那一份,連忙張羅著讓婢女拿銀錢到膳房再額外做幾個好菜。

“瞧你,在宮裏讀書人都瘦了好些,”雲氏覺得自己的女兒最近似乎又有些清減,她不覺得這是到了夏日的自然緣故,只覺得讀書辛苦:“宮裏縱然繁華迷眼,你也未必想吃什麽都能要得到,有沒有什麽喜歡的,叫他們做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