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新歡舊愛

永康元年十一月冬至,以仁孝張皇後小祥,免除大朝會,令諸國不必來朝,朝鮮王派遣使臣入朝致祭。

永康二年,政務日益繁多,遂派學士心腹文臣進入文淵閣,成立內閣,參與要務,自此國家行政權歸六部,議政則權歸內閣,六部總理地方三司大權,司法、行政、軍事,內閣與六部直歸皇帝,皇權再一次得到集中。

皇帝登基後,為防止重蹈覆轍,開始著手治理藩王,下詔宗室,藩王之藩後於地方開府,然不得幹涉地方軍政,無詔不得擅自離開封地,遂於永康年之後,明宗室藩王,分封而不錫土,列爵而不臨民,食祿而不治事,分封之制名存實亡。

同年,仁孝張皇後大祥,於宮中大祭舉行齋戒,命僧道主持法事,皇帝率百官親自巡幸北京,至昭陵祭奠。

永康三年春,仁孝張皇後崩逝近三載,群臣上疏奏請立儲,遭到皇帝拒絕,同年秋,又有內閣及六部上疏皇帝,以六宮空虛,皇嗣凋零為由,奏請皇帝從家境清白的低級官吏或與民百姓家中挑選秀女以充後宮,延綿皇嗣。

——順天府——

藩王不治事,然趙希言以皇子名義,仍然監管著順天府的軍政事務。

噠噠噠,輕盈的腳步聲傳入內。這一次,坐在書房椅子上的人明顯是察覺到了的,但依然不動聲色的繼續處理著自己手中的事務。

晉陽公主像往常一樣,親手熬好養身體的羹湯送過來,有時幫著趙希言一同處理著政務又或是順天府的疑難案子,有時便靜靜坐在窗邊看著認真處理政務的燕王。

她將羹湯放下,幾番欲言又止,趙希言感覺之後,便擡頭問道:“姐姐想說什麽?”

“京中的消息,殿下可知道了?”晉陽公主問道。

“是民間議論的事嗎……”趙希言道,旋即又低頭做著自己的事情,“我聽說了。”

趙希言說得不緊不慢,一臉的淡然,“群臣上疏,逼著陛下冊妃填充六宮,能有什麽辦法呢。”

“陛下大權在握,朝中滿是心腹,難道大臣的上疏真的可以左右陛下的決策嗎?”晉陽公主提醒道,“於情於理,這都是天子家事,雖為國事,然陛下已有嗣出,你正值盛年之時,何故要納妃延綿皇嗣,要也是讓你納妃,大臣這樣做豈不是挑起儲君爭端?”

晉陽公主的意思十分明了,趙希言自己當然也很清楚,只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他們說新冊封的賢嬪是永康元年龍飛榜上一個新科進士的女兒。”

“那名秀才是山西人,不惑之年才中舉,又逢兵變數載,因陛下登基初年,為施恩天下與讀書士人,龍飛榜所選進士遠超歷代,這才僥幸中舉,進而成為龍飛榜末的進士同知。”晉陽公主說道,“新冊封的賢嬪只是一個庶女,母親非漢人,與殿下的母親,來自同一個地方。”

“雲中?”趙希言摩挲著光滑的下巴,“怪不得有人說賢嬪酷似先皇後,陛下是因太思念先皇後,才納的賢嬪。”

永康三年,宮中大選秀女,凡低級官吏之女滿十五歲者,呈畫像於十二監,由司禮監進行篩選,隨後呈至皇帝眼前,同年,皇帝冊翰林院侍書劉輔之女劉輕衣為賢嬪,賜居儀柔殿,同月,一張經過畫師修改的賢嬪畫像流入民間,後又經民間畫師臨摹加以修改,為人廣議,言賢嬪酷似先皇後殿下容顏,又是漢人與異族混血所生,紛紛以皇帝情深論道。

“這只是用所謂的情深充當借口罷了。”晉陽公主不屑道,“為了掩飾自己慣用的手段。”

趙希言長長嘆了一口氣,強忍著心中喪母之痛,“變心,是何其簡單之事。”隨後起身從燕王府駕馬離去。

趙希言騎馬朝昭陵處狂奔,只修建好地下玄宮的昭陵,如今仍在動工的狀態,工匠們夜以繼日的修砌著皇陵,見燕王身著素服縱馬而來,負責督造的官員趕忙從蔽日的大棚內匆匆走出,“下官不知燕王殿下親臨……”

趙希言跳下馬,朝官員做了個手勢,便獨自一人前往了昭陵的地宮,一路上,陵墓修建的嘈雜將她的心擾亂。

進入深處地下的地宮,雖有長明燈照亮,但仍然擋不住地底的黑暗,但外面的嘈雜聲總算是小了許多,仁孝章皇後的梓宮孤零零的躺在寬大的墓室中,這裏建造的如紫禁城的坤寧宮一樣,趙希言一把跪在梓宮前,既沒有說話,也沒有哭泣。

腳步聲緊接而來,她很熟悉,便也沒有設防,隨後一雙繡花鞋站在她身側,輕輕蹲下,“殿下,是時候回京了。”

“我不明白。”趙希言道,“母親只有一個丈夫,為什麽父親就不能也這樣,如果是父親死了,母親是絕不會這樣做的。”

晉陽公主輕輕搭著趙希言的肩膀,“這是世道與思想所造就的,沒有哪個女子能逃脫這樣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