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動怒

傅燕沉被若清的笑震住了。

盯著傅燕沉紅起的耳朵,瞧著傅燕沉強裝鎮定的模樣,若清故意把信件高高舉起,在空中左晃一圈,右晃一圈,裝模作樣地將紙張甩得嘩嘩作響,等到傅燕沉瞪向他,他才故作嚴肅地說:“我寫了那麽多封信,你就回這一封給我?”

他指責對方:“你出去那麽多天,就是一天寫一個字,你能寫的字也比這信上的字多。”

若清和傅燕沉和好了,也不怕說得過火傅燕沉生氣,見紅耳的傅燕沉怒瞪雙目看過來,還敢說:“字這麽少,還這麽小,好生小氣。”

傅燕沉惱羞成怒:“不要還我!”

若清怎麽可能還給他。

當著他的面,若清把信收到懷裏,朗聲道:“給出去的東西還要往回要,說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不過這次做得還算不錯,記著以後出去也得給我寫信報平安。”

聞言傅燕沉不依不饒,與若清在水潭旁你一言我一語,兩人打鬧的氣氛好到外人一看就知他們感情深厚。

披散長發的澶容站在樹林中,默默地看著對面的兩人,漆黑的眸子裏像是映出了這兩人的影子,又像是根本沒有這兩人。

而在澶容沉默不語的時候,一旁的樹叢傳來細微的聲響。

澶容轉動視線,陰鷙的眼毫不意外地對上了移動到這裏的樹面人。

那一臉妖氣的樹面人遇上澶容身體一震,連忙低下頭,沒敢與澶容對視。

“誰讓你離開古道的?”澶容聲音低沉,像是雷雨將來時陰霾的天空。

被那雙危險且包含著惡念的眼眸嚇到,樹面人什麽都沒敢說,飛一般地逃離了水潭邊上,生怕走得晚了命就要交代在這裏。

而澶容在樹面人走後轉過頭凝視對面那兩人,自虐般的不上前也不離去,直到素音趕來,確定這兩人無事,他的身影才慢慢消失在樹影之中,像是從來沒來過。

若清和傅燕沉和好了。

夜裏傅燕沉拿來許多點心,雖對若清說是剩下的,可看那包裝和擺放,明顯是特意買的。

若清拿起一塊酥餅放在嘴裏,一邊吃東西,一邊說:“你看這料子,喜不喜歡?”他扯過來一塊黑色的布料,神態自若,帶著幾分對待老友的熟稔輕松,“別我費心做好了,你又嫌難看不要。”

傅燕沉不曉得若清為什麽想要制衣,他不覺得若清是那種喜歡縫縫補補的男人。

帶著疑惑的情緒,傅燕沉擡眼,瞧見了一匹不錯的黑色布料,當即愣了一下。

清原的人都知道素音喜歡淺色,因此馥水居弟子多數都是淺色衣裳。從小到大,若清櫃子裏就沒有深色的衣裳,是以霓姮絕不會送黑色布料給若清……

這時似乎想到了什麽,跪坐在一旁的傅燕沉盯著那匹怎麽看怎麽是自己喜歡的布料,不自在地說:“我才不是那種人。”

他說完這句,抿了抿唇,手在腿上搓來搓去,眼神飄忽,似乎有話想說,又不好開口。

若清看到他難得乖巧的扭捏表現,詫異地停下手中的動作,問他:“你怎麽奇奇怪怪的?”

傅燕沉憋了半天才說:“可以在袖口上,繡一個……”他說了一半又不說了。

但若清跟他相交多年,自是知道他的意思。

傅燕沉身世悲慘,幼時父母雙亡,到了清原又因身懷魔氣受盡了白眼和歧視,加之師父澶容生性冷淡,寂寞感在若清到來前一直伴隨著他。

若清還記得,去宗門大會前夕,傅燕沉跟五師叔的弟子發生爭執,五師叔的弟子口不擇言,惹得傅燕沉被人笑話是個借勢的乞丐。

那些人笑他從小到大什麽都沒有,就連衣服都是宗門統一置辦發放,渾身上下沒有一樣是他自己帶來的。

這話是實話,可若清聽著心裏不是滋味,他瞧著站在人群中傲骨坍塌的傅燕沉,心裏實在不好受,所以尋了師姐,拿出父母留下的那些東西,找了不重要的一兩件變賣,買了一匹不錯的布,想要給傅燕沉做件衣服。

一件不是清原給的衣服。

老實說,如果那日傅燕沉沒有被人戲耍嘲諷,若清絕不會給一個大男人做衣服。而經過那件事,他想,傅燕沉許是沒有父母添衣,許是不似那些人一樣好友成群,可傅燕沉有他這個朋友,怎麽說也不算是孑然一身。

區區一件衣服,無父母置辦,他給就是了。

此刻見傅燕沉這個表現,若清知道他是高興又不好意思表達,於是了解地說:“要繡什麽?”

傅燕沉不自在地說:“鷹。”

鷹是傅燕沉原來家中的家徽,只是後來家沒了,他連家徽都沒有資格擁有。

聽到鷹的若清不是不想給他繡,但若清看著手中的針線沉默許久,望著自己勉強碰上及格線的針腳,說:“你太看得起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