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下雨(第2/3頁)

就算晏時清猜到祁九所想,他也不敢冒任何風險,無時無刻不在擔心自己會間接為祁九帶來危險。

他一如既往,習慣於一個人面對,他所有隱晦的溫柔積攢下來,悄無聲息地繞過風風雨雨,沉默地送給祁九。

他們說不定都心知肚明,知道對方所有的擔心,考慮和顧忌。

可誰也開不了口,都知道誰也說服不了誰。

彼此都不能在這短暫的時間裏,靠三言兩語得到一個合理的解決方法。

於是兩個人便困在這裏,在這樣寒冷潮濕的冬季,都在犄角疙瘩醞造黴菌。

“我空了就回來。”

“那你記得多和我說說話。”

良久的沉默後,兩個人同時說。

祁九愣住,頭埋得更低,幾乎就只能看見自己的鞋尖。

他感覺到手心空了,晏時清松開了他。

被漲滿的口袋驟地灌進風,讓他猝不及防。

晏時清轉為捧著祁九,強迫他擡頭,要求祁九與自己對視,殷切地、猶豫地問:

“.....你會等我嗎?”

祁九能在晏時清眼裏看見自己的倒影,他沉溺在深棕色的湖裏,在呼吸被剝奪前回應:

“會的。”

他們手牽著手回家,接吻,擁抱,做.愛。

像第一天來到這個家一樣,做滿每個區域。

這好像成了一種古怪的儀式,祁九在氤氳視野中,摹刻晏時清的眉眼。

他的掌心掠過晏時清的鬢角,攀過耳骨,逐漸向後,最後落在腺體。

他感受著滾燙,有些慶幸對方這次沒有再問自己有沒有生氣。

這一晚實在是太累,祁九再睡醒時,晏時清已經不在了。

身體上全是赤裸的痕跡,但祁九早沒了第一次的羞恥勁,捏著手機挨個把社交軟件都戳了一遍,最後才撥通周青先的電話。

很久都沒人接,等待的聲音被無限拉長,直到快要掛斷才被接通,電話那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周青先是才陪完酒回來,他原本是雲昭娛樂的大少爺,虎落平陽被犬欺,昨晚上陪幾個投資人喝酒喝到被送進醫院。

他感覺頭要從太陽穴處裂開,勉強看清了來電人寫了個九,強撐起精神同他講話:“什麽事?”

祁九是有很多慰問的話想說,但是被周青先這麽不鹹不淡的態度一激,便什麽都想不起了。

他把腦袋埋進被子,聲音甕甕的:“你和晏晏什麽時候出國呀?走之前要不要來我們這玩,我倆都好久沒見了。”

電話那頭沒帶太多猶豫,對方輕而易舉地拒絕了:“不了,後面還有幾個局,太累了。”

祁九想找點其他親和一點的說辭,但所有念頭都被周青先最後那三個字混淆。

“你們怎麽都不打算告訴我呢。”祁九索性也自暴自棄,直接問他,“準備一起開工作室這件事。”

周青先是知道祁九會問這個問題的,他有準備更委婉的回答。

但是祁九這通電話來的不是時候,讓他倦於去解釋更多的理由。

他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吊瓶已經空了,血液順著細細長長的輸液管往上爬,周青先感覺手背酸痛了才意識到。

他伸手去按鈴,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對著蒼白的天花板想了一會。

然後用最平靜的語氣,告訴祁九最傷人的答案:“因為你又幫不上什麽忙。”

房間開了暖氣,被窩裏有點缺氧,祁九聽到這個回答時有點喘不上氣來。

他均勻地吸氣,吐氣,讓房間裏面二氧化碳的濃度更高了些,聽到周青先在電話拖長聲音接著講。

“我也不是不想告訴你,就是想稍微有點起色才和你說。”

“我太半吊子了,沒做過什麽成就,害怕在你那兒什麽雄心壯志都立下了,結果什麽結果都沒有就草草收手。”

“而且這事兒不也還沒成嗎,我也怕丟人,等事情好起來了再告訴你唄。”

“......祁九?你在聽嗎?”

祁九想回答他,但是又覺得累極了。

應該是昨天做得太狠,他連回話的力氣的沒有。

祁九覺得自己處於旋渦中央,卻動彈不得。

腥鹹海水滲過關節,鉆進骨髓,連擡手都是鉆心的疼。

他躺在床上,縮成一團,用厚實的棉被蓋住所有光,好像真的處於深不見底的海。

祁九緩緩闔上眼,感受身體下墜的失重感,任由周青先的電話掛掉,自己躲進黑暗裏。

外面窸窸窣窣,好像又在下雨。

晏時清在剛解約時被爆出來很多莫須有的黑料,都是雲昭娛樂給他做的。

祁九看了心煩,幹脆也把微博卸掉,出門去隨便找了個清吧駐唱的工作。

其實周青先對祁九的認知很全面,祁九就是有刻意不把自己的情緒過夜。

他在人前還是很開心,混著人群沒心沒肺地笑,感覺像是把一天的快樂能量都消耗在這上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