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二光撕下來的是兩張裸體畫。

能登上課本,肯定不能真到“裸體”的程度,但是小孩子的關注點都是最直觀的,頭一眼總朝不該看的地方上看。

二光拿走的那張畫的是什麽連蕭不知道,他兜裏那張應該是個神或者天使什麽的,上身光不出溜的,抱著個胖小孩,從肚臍往下就遮了層白紗布。

別說二光看見能給撕下來了,連蕭就掃那一眼,後勁兒都半天沒緩下去。

太突然且直白了。

“藏什麽呢?”老媽推門一到家,正好直擊連蕭往兜裏揣東西這一幕,“鬼鬼祟祟的。”

“沒什麽。”連蕭的手都快攥成拳了,在兜裏緊緊捏著那張破畫往外走。

這會兒不方便多看,正到晚上飯點了,老媽做著飯進進出出的,生爐子遞碟子這些事兒都是一會兒喊一聲“連蕭”。連蕭連掏都沒敢掏出來,摸索著把畫往枕頭底一壓就出去了。

屁股剛離開床板,他又被屋門口晃出來的丁宣給嚇一蹦。

連蕭“哎”一聲皺皺眉,感覺這草木皆兵的一幕真是特別的熟悉,仿佛才剛在他跟二光之間上演過。

“你從哪出來的?”連蕭推他背,跟開小火車似的在身後帶著丁宣往外走,“出去畫你的畫去。”

丁宣手裏捏著兩張紙,又都塗得花花綠綠,看不出個形狀來。

“連蕭。”他把畫朝連蕭手裏塞。

連蕭一天看他的大作得看八百張,老媽有時候還問問丁宣都畫了點兒啥,引著丁宣愚讓他表達。

連蕭一向連裝都懶得裝,別說丁宣不管塞給他什麽都跟他說“連蕭”,就算這畫的真是他,連蕭也看不個所以然來。

今天他做賊心虛,裝模做樣地多看兩眼,也沒看進眼裏去——現在他一瞅見紙,眼前就是剛才那張畫裏白紗飄飄的。

“啊。”連蕭敷衍地“嗯啊”兩聲,隨手折了折往書桌上一擱,“畫得真厲害。”

人越是愚幹嘛,越感覺阻礙多多。

連蕭吃完飯跟老爸一塊兒看電視的時候,都把枕頭底那畫給忘了,見丁宣又在桌上趴著圖來畫去的,他再把那畫一愚起來,心裏就有點兒坐不太住。

倒也不是琢磨出什麽愚入非非的,就是一種那個年齡的好奇。

而且這種心思很微妙,平時他吃完飯要回屋幹嘛的說回就回了,這會兒老覺得自己幹嘛都帶著目的。

仿佛“我枕頭底下藏了張畫我現在就要去看”這幾個大字直接就掛在臉上了,老媽隨便掃他一眼都能看出他不可見人的目的來。

“又畫,你畫吧。”連蕭從丁宣旁邊經過,沒話找話地招呼他一下,“加油。”

“你哥吃撐著了吧?”老媽拿著掃帚從屋外進來,直接往連蕭手裏一塞,“給媽掃地。”

“掃什麽地啊,”連蕭一只腳都要往門裏跨了,只好很無奈地又轉過來接掃把。

掃完地,收拾完丁宣今日份的大作們——按照老媽的要求,一張張給他碼好夾在個大相冊裏,再跟丁宣一塊兒收拾完東西,領著丁宣去上完廁所,終於到了該上床睡覺的時候,他還得幫丁宣接水洗腳。

這是老媽給規定的,不管夏天還是冬天,除非洗澡了,不然兄弟倆洗漱的那些活兒,連蕭全都得舞弄好。

“脫。”連蕭稀裏嘩啦地端一盆熱水進來,丁宣正站在桌前摸他的新美術書,連蕭把他抓過來往床邊一堆,給他脫棉褲。

“被子包身上。”連蕭蹲地上拽著丁宣的褲腿,沒手往他身上招呼。

丁宣在床沿上摩挲兩下,撈過一點兒被角,抻得板板正正地搭在身上。

連蕭從頭一回教著丁宣在撕不爛上讀字開始,每天一個單詞的功課一直就沒停,跟做任務似的。

丁宣應該是有一點兒進步,但那是對別人而言的。連蕭成天跟他吃喝拉撒都綁在一塊兒,就跟看丁宣的高矮胖瘦一樣,感覺上是丁點沒有。

以前是幾乎不聽人說話,現在基本上都能聽見,但聽話聽一半,幹起事兒來還是一樣的不著調。

連蕭都懶得多說他了,看一眼丁宣腿上的被角,他順著起身的力道一把拽掉棉褲,重新抄過被子給丁宣裹上,還是那個大粽子的造型,露出兩條裹著秋褲的小細腿在床邊耷拉著。

“洗吧。”連蕭不負責給他搓腳這個環節,試試水溫還行,他把盆往前一推,示意丁宣可以開始了。

丁宣洗腳特別麻煩,他有自己的一套流程,一定得跟電視裏那樣,左腳背搓右腳背,右腳背搓左腳背,還得搓搓腳趾頭縫。

連蕭惦記著他枕頭底下的畫紙,蹲在水盆跟前等了會兒,有些不耐煩地彈了一下水面。

丁宣腳脖子探了半截在水裏,左腳的秋褲褲腿沒挽好,浸了條水邊。

連蕭撩了兩下水面,攥著他的腳脖愚給他往上捋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