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瀛洲仙島向來得世人尊崇, 島主五十大壽,道友們自五湖四海前來祝壽,一時間瀛洲島熱鬧非凡, 隨處可見仗劍而行的仙門俠士。

然而這些人來無非是為了瀛洲島主這個身份, 他們對方裕卻是嗤之以鼻。

眾所周知, 方裕風流成性,手段毒辣, 年輕時遊歷花叢,子孫遍布各地, 卻一個私生子都沒認, 直到目前,他膝下正統也只有一名。

且還是個癡兒。

方裕最著名的一段□□便是雲錦戲錦鯉為博美人笑的典故了。

那時方裕還只是瀛洲少島主, 與兄弟鬩墻, 落難雲錦,為美姬杜若所救, 便裝作窮苦的修士,躲在當地青樓修養。

杜若乃是名冠天下的美人,多少人一灑千金只想求得與之同枕,然而自從遇到方裕後, 杜若開始推拒所有歡客的請求, 最後惹怒了老鴇, 將她關在柴房不給吃喝。

杜若是個冷美人,從不愛笑,方裕恢復修為後, 給了老鴇萬金買下杜若,並苦苦尋覓讓杜若笑一笑的辦法。

古有烽火戲諸侯,今有雲錦戲錦鯉。

那年方裕將整條護城河都包了下來,讓人飼養百萬錦鯉,並訓練錦鯉聽從指令。

燦陽天,方裕帶著杜若到高橋上俯覽腳下環城之河,百萬錦鯉躍龍門,如煙霞奔流,繪出一幅盛世之景。

滿城盡歡,載入史冊。

杜若一笑,歲月無聲。

那一天後,醫師把出喜脈,方裕卻消失無蹤。

人人都道少島主好風流,卻忘傾城名妓心已死,雲錦之鯉皆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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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傾潛入大殿一側的耳室,此時天已黑,他取下了縛眼的白布,微微眯著眼,能看到眼前模糊的輪廓,這樣總比什麽也看不見強。

大殿之上,方裕一身錦袍端坐上位,與賓客把酒盡歡。

所有人都喝得醺醺然時,弟子來報,有一齊姓青年攜重禮來訪,自稱島主故友,問要不要放人進來。

那名弟子聲音剛落,門外便傳來一聲輕笑,隨即陰柔邪妄的華衣青年滑動輪椅進入大殿中,他身後跟著四名八尺壯漢,同擡一頂紅漆朱木箱,青年一揚手,木箱重重落地。

青年姿態怡然地朝島主拱手作禮,笑言道:“齊采桑依照舊約前來,為島主祝禮,可島主緣何都不邀請我呢?”

方裕面色大變,起身的動作太大,案幾上的酒杯灑了一地,他擡手指著齊采桑,朝四下吼道:“來人,將他趕出去!”

護在殿外的弟子一窩蜂湧了進來,長弓直指島主方裕。

方裕驚愕道:“你們反了天了!我叫你們將他趕出去!”

大殿鴉雀無聲。

座下的賓客紛紛起身,警惕地看著齊采桑。

齊采桑仰頭開始大笑,笑聲在大殿中經久回蕩:“這麽急著趕我走作甚,要不要先看看我給你帶的賀禮?”

方裕怒聲道:“任你千金萬銀,我都不會收你的東西!”

齊采桑搖著頭,眉宇溫柔:“不,你會收的。”

他話音一頓,揚手揮了下,身後那四名壯漢合力打開紅漆木的大箱子,四塊木板落在,露出裏面的景象。

箱子裏滿是鮮血,木板開了後,積成的鮮血便流在光可鑒人的漢白玉地板上,其中有一個人彘掙紮著,痛苦呻.吟。

在場賓客看得瘆得慌,甚至有人驚呼一聲,已手遮眼。

方裕霍然起身,瞪大了眼,同時那人彘也艱難地擡起了頭,滿是血汙的臉上唯有眼睛有幾分亮光,他咕隆地喊道:“爹爹......”

“戚兒!”

齊采桑拊掌笑罷,轉動椅輪逼近方裕,狠聲道:“方島主,這份禮物你喜歡嗎?”

“那年你將我家一把火燒掉,我便發誓會在十年後奪你性命,也要在你的壽宴上,讓你身敗名裂,家破人亡!”

青年渾身都充斥著一股黑氣,眼角狠厲,嘴角卻上揚著,帶著點漫不經心與痛快。

耳室裏的肖傾見到此種情況,微微皺了下眉,一側的下屬問道:“現在要出手嗎?”

肖傾低聲道:“再等等。”

來參加方裕壽宴的算不上多大的尊位,甚至連當初那些賓客席上的領頭都比不上。自恃身份的人從來都不屑於與這種世襲的二世主交好,更何況是方裕這種紈絝。

而來的這些賓客,大多都聽說過邪教掌教齊采桑的名號,自然都避其鋒芒,站在角落裏尋找時機離開。

齊采桑籌謀多年,可以說是暢通無阻,就算是當即拿下方裕的首級都沒人敢吭聲。

只有方裕手下的心腹,那種帶著無色面具、身穿黑色鬥篷的人悄無聲息出現,護在方裕身前。

方裕對親生嫡子短暫痛心後,就沒了其他反應。他掃視一圈眾人的神色,明白自己的處境後,朝齊采桑咬牙怒罵道:“你個狗崽子當真以為我是那麽好拿捏的!你給我等著,今天你壞我壽宴,往後我必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