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客棧外嘀咕聲不絕,客棧內卻靜得出奇,傅明秋走到肖傾身邊坐下,就連慣常的微笑都消失不見了:“師弟,這件事不能再耽誤下去了。”

肖傾的眸光微微流動,端起茶杯淺飲一口,氤氳的的霧氣下,表情顯得變幻莫測:“此間事了,我暫時不回上清,可許?”

“可是師父出關在即......”傅明秋擡眼瞧見肖傾神色裏的厭惡,只好嘆息道:“那行,晚些回去也好,不過莫要久留凡塵,誤了道心。”

肖傾嗤笑了聲,招了招手,祝戎立馬湊了過去,搖著並沒有的尾巴給它師父重新倒了杯熱茶。

“借容術嘛,還是我少時偶然習得的一個小法術,說起來也簡單,只需要被借容者的血跡與貼身之物,再加上一日內去過的三處方位,就可幻化出那人樣貌。”

蔣富貴自然是知道肖傾會這麽個法術,所以帶了血衣找上門來,並讓屬下蹲守在那人身邊。

至於他是怎麽知道那人就是幕後推動者的,自然有他自己的渠道。

比如,這家祥和客棧就是他開的。

陸謹之恍然道:“弟子曾在古書上見過這法術,還以為已經斷絕傳承,卻不想師叔能有此機遇。”

剛被肖傾那麽一比較,祝戎此時十分看不慣陸謹之,連帶著將他們一同窺見八卦的情誼也忘了個一幹二凈,聞言狠狠瞪了他一眼,超兇道:“我師父博古通今,天資是全天下最好的,就連道仙都說過我師父有望登仙,還有什麽是不知道的,不過就是個小法術而已,還多得是你不曉得的。”

並且在“我師父”這三字上加重了語氣。

肖傾:“......”

傅明秋咳了一聲,忍著笑道:“小戎,再說下去你恐怕又得去跪祠堂了。”

祝戎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肖傾,又小心翼翼地揚起個討好的小臉,連忙將嘴閉得牢牢的。

肖傾懶得理他,繼續沒說完的話題:“現在我需要一個人,最好是長相普通,面相上氣韻越少越好的。”

陸謹之領命吩咐了下去,傅明秋疑惑道:“師弟,可是你需要的那些東西,我們並沒有湊齊啊?”

“正好下了一陣及時雨,需要的我都弄到了。”肖傾一擡手,付華將一件血衣奉上,並且準備好了一套紙筆。

他傾身過去,提筆蘸墨,在白紙上寫下第一個地點——陸家別院,東南四五點。

陸謹之很快帶了人進來,恭敬地等候在一旁。

肖傾繼續寫下第二個地點——祥和客棧,二樓東南向五號房。

傅明秋擡了擡眉,在肖傾落筆寫下第三個地點前,心中豁然開朗——盛安城城門,正前方九點。

陸謹之微微一笑,暗忖道:“師叔當真聰明,那人被打草驚蛇後,第一個想的自然是要出城,連這都被師叔料到,那恐怕城門口,早已有師叔埋伏的人在等著落網之魚了。”

肖傾落筆寫完,閑閑懶懶地放了筆,將那紙用奇怪的手法折成個紙人,在火上一燎,化成星星點點的灰燼飛到了那件血衣上,爾後眾目睽睽之下,那件血衣竟然自己無風而起,直挺挺得仿佛穿在一個透明人的身上。

肖傾啟唇,無聲念咒,手結法印,那眉宇間的妖媚隨之淡去,竟顯得清冷無欲,像尊睥睨眾生的神祗,眸色底是看破魍魎的淡漠疏離。

一聲“敕”後,血衣鼓動起來,飄到陸謹之帶來的那人面前,自動穿在了他身上。

在腰帶自主系好後,那人的容貌也突然發生了變化——他的身高拉長,體格變得更加健壯,臉上的眉目鼻唇也跟著變幻,最後停留在一張冷傲俊逸的容貌上。

肖傾靠回椅子上,重新變回了慵懶的妖孽樣,支著下頜在看到那人容貌時,微微皺了下眉。

傅明秋自然也很是錯愕,一個名字即將宣之於口,卻又哽在了喉嚨口。

氣氛一時靜謐極了,祝戎愣頭愣腦的,看了好半天終於反應過來:“這是言師叔?!”

沒人回答他,祝戎尷尬得站在那裏,自己回答了自己:“是的,就是言師叔。”

傅明秋猛地起身道:“我這便回去稟報大師兄,定會給師弟一個公道。”

“師兄先等等,我的人已經困住了言師弟,不如我們去看看,他到底所欲為何?”

肖傾懶懶地站起身來,一拂衣袖,倒沒一點被同門師弟陷害的模樣,反而十分淡然,嘴角還掛著抹漫不經心的笑。

論起來當反派,還沒人能及得上他萬分之一。

同樣是陷害,肖傾就能讓別人抓不到把柄,並且咬死被陷害的人。同樣是幹壞事,肖傾就能幹完就跑,不留一點痕跡。

這就是反派boss與小反派間的區別。

深知自家師父稟性的祝戎,難免有點驕傲起來。

一行人去了城門,正見法術轟炸不絕,百姓奪路而逃,地面焦黑一片,跟地面一樣黑的,還有傅明秋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