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第2/2頁)

傷春悲秋了一會後,寶鸞坐起來給李雲霄寫信:“二姐姐,同命相憐,方知切膚之痛。”

窗戶下,石小侯爺喊:“公主,中午去書齋會見學子,您莫要忘了。”

公主已經開府,雖然是在隴右開的府,那也是開府。開府後的公主,可以正式招納賢士讓他們從公主府出仕。只要聖人一日不將三公主從皇家除名,她仍享有公主的一切權利。

雖然這權利,聖人隨時可以收回。

寶鸞寫好信,從床上下來,由侍女們伺候著凈面洗手,擦牙塗脂,穿好衣裙挽髻梳妝,在書房召見石源,同他相商中午會見學裏書生的事。

中午出府,車乘從後門走。寶鸞絲毫不知她的準駙馬已經來到隴右,因為丟了懿旨,正在驛館大吵大鬧。

公主的行程,並未因為準駙馬的到來,有所改變。就連三日後公主和人驢鞠,也照常進行。

春日融融的午後,郊野的綠蔭地裏,公主騎著她的小毛驢,衣裙飄飄,手執球杖,和女伴們一起追逐花球。

陽光將她粉白細嫩的額頭照出一層薄薄汗珠,好似荷花泣露珠。公主穿著粉色衣裙,烏髻高簪著一朵粉絨花,像是沐浴在春光裏的一支出水芙蓉,裊娜妙麗,搖曳生姿。

又進了一個好球後,寶鸞暗自為自己喝彩。

成親能有驢鞠好玩?她揮動手裏的球杖,打在空氣裏,好似在打她的駙馬。

娶了我,沒有一點好處,你最好不要娶我。

晚上我就回去拜月,祈求月老為你另牽一線。

寶鸞騎在驢子上,準備再來一球,花球飛出球場,她順著球的方向看去,忽然注意到人群中有一個人,正盯著自己看。

有人看她,這不奇怪。這裏所有的人,都是為公主而來。但這個人,格外不同。

他沖冠眥裂地望著她。

我有對他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嗎?寶鸞覺得他有點眼熟,但一時想不起來是誰,好奇地看了兩眼,收回目光。

對男人從不上心的公主,根本就沒想過,這個有點眼熟的人,是她的準駙馬。

往她面前湊的人太多,手段層出的也太多,她不必個個都要記住。

準駙馬齊崇,在經歷了莫名丟失懿旨,無法到公主府為自己正名駙馬身份後,看到公主到處出遊,根本不將自己放在眼裏,他內心的憤怒,已經達到頂點。

用那種惱怒的目光盯看公主,是他唯一能夠發泄怒火的途徑。

這個途徑,在公主看向他的時候,卻短暫地被中斷。

公主的眼睛,仿佛盛滿一整個春天的明媚。

她將他掃進視線裏,好似碧水漫過荒地,潺潺春意萬物萌芽。

在公主的目光中,齊崇不由自主迷失了自我,他不再記得自己是誰,不再記得自己為何要生氣。

這個人,將是他的妻子。他只記得這一點。

這份迷醉,在公主移開眼神後的半刻鐘內,仍舊持續。在那之後,醉意漸漸褪去,重新清醒的齊崇再次惱火,他的怒火比剛才更為澎湃。

公主的眼神,是看陌生人的眼神。她不記得他!她竟然不記得他!

齊崇可以忍受暫時宣不了旨,可以忍受他現在不能以準駙馬的身份出入公主府,但他無法忍受公主不記得他。

我是皇後的堂侄,是齊家未來襲爵的人,我同你見過兩面,還和你說過話,你怎麽可以不記得我?

齊崇大喊:“公主!”

鑼鼓般的憤怒聲音,氣貫長虹,可惜四周人聲鼎沸,同他一樣喊著“公主”的人,成百上千。

他的聲音,如水滴入大海,尚未引起一絲波動就被掩蓋。

氣昏了頭的齊崇,握起拳頭就往外沖。他有侍衛幫襯,很快擠出一條路,沖到最前方。

“公主!我是齊崇,我是你的駙馬!”齊崇大喊著對場上追球的寶鸞吼,像是要將這幾天受的氣全都撒出來:“就算我沒有懿旨,你也不能躲著我!我是你的夫君,你不能躲著自己的夫君!”

場上一瞬安靜,而後響起爆笑聲。

“瘋了瘋了,這個人瘋了。”

“哪裏來的瘋子,竟敢在此撒野!”

長安的消息還沒傳到隴右,在隴右人的眼裏,這個自稱駙馬的人,又是一個癡心妄想的傻子瘋子。

石源打個手勢,讓人將齊崇請下去。

駙馬的事遲早瞞不住,但公主應該高高興興地打完這場驢鞠。

寶鸞看著齊崇離去時扭曲的面容,忽然一下子想起來,這個人是誰。

惠敏離寶鸞近,就在她身側,疑惑問:“公主,他是誰?您認識他嗎?”

寶鸞難為情,滿臉漲紅。

她不好意思告訴惠敏,這個一出現就丟盡她顏面的人,可能是她的準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