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第2/2頁)

話音未落,脖子被人掐住。之萬大驚,眼中兇光畢露:“誰告訴你,郎君是長安的貴人?”

魚娘幾乎被掐死,斷斷續續道:“沒有人告訴我……是我自己猜出來的。”

之萬放開她:“說清楚。”

魚娘捂著脖子,喘了好幾口氣,一刻不敢耽擱,沙啞著聲音說:“白天田將軍將我推到郎君身上,我不小心摸到郎君袖裏,發現一只荷包,雖然只來得及看到邊角,也能認出來,那個荷包出自宮中人之手。”

之萬嘲諷:“不小心摸到?那你的手可真快。”冷面叱責她,道:“你看錯了,郎君身上沒有什麽宮裏人的荷包。”

魚娘不理會,繼續說:“我入營前出身世家,曾有幸隨母入宮吃宴,絕對不會認錯,那個荷包用的是上好的流光緞,鎖邊的紋線和織絡的樣式,是宮中繡娘才會的手法。”

遲疑一下,道:“雖是宮中繡娘才會的手法,但沒有繡娘的針針細致。我猜想,給郎君做荷包的,定是宮中貴人,所以才會懂得宮中的繡法,卻又不必精通。郎君能得宮中貴人的荷包,說明郎君也是貴人。”

之萬不動聲色,問:“且不說郎君是否長安貴人,你只說求什麽。”

魚娘答:“我要離開樂營,求郎君替我脫身。”

之萬道:“你可以求別人,以你的姿色和聰慧,說動官員為你大費周章,應該不是難事。”

魚娘秀致的眉眼盛滿淚水,眸底卻滿是倔強:“他們只會納我做妾,妾通買賣,和我現在沒什麽區別,都是玩物而已。我手裏有些積蓄,脫籍後可以做些小生意,無需仰人鼻息。”

她含淚一笑,倔強被深情取代:“不瞞哥哥,其實外面一直有人等我,他依然願意娶我為妻。”

之萬想了想,收起刀線,對魚娘說:“你跟我來。”

魚娘大喜過望,對之萬磕頭:“多謝哥哥,多謝哥哥。”

之萬帶她見班哥,主要不是憐惜她,是不敢擅自處置。

若她沒有說荷包那幾句,他早就下殺手。她說了荷包的來歷,雖然沒有完全猜出,但事關公主的荷包,之萬想,還是交給殿下處置更好。

班哥聽完,對於之萬將魚娘帶到他面前的行為,很是不滿。

認出來就認出來了,用得著驚動他?難道被人認出來,他就從此不用寶鸞做的針線?

這個營妓自作聰明,本就該殺,手腳不幹凈敢往他袖裏摸,更是罪加一等,依他看,挑個地埋了便是。

魚娘在樂營裏練出察言觀色的本領,一看班哥面色,就知道他要殺自己。

她跪下哭道:“是奴魯莽,不該胡亂猜臆貴人,今夜命喪於此,是我罪有應得。我願赴死,但求郎君告知我的情郎,請他早些到地府尋我。”

月光自班哥面上掠過,他薄紅的唇抿成一線,好似雪雲散盡後一點紅梅花瓣,說不出來的風流況味。

這兩片唇,長在別人身上,早就用來嘗香品美。在他這,卻是冷酷譏諷人的無情刀。

“難道你死了,你的情郎願意和你一起死?”這是魚娘今晚得到的第二句話,第一句是讓她在屋外止步,英武過人的小單將軍,至今沒有正眼瞧她。

魚娘後背全是冷汗,眼前這人超乎尋常的淡漠和無法撼動的理智,她無法不害怕。

好在她沒有別的目的,只是想脫籍離開,因此也不必心虛。

魚娘仰面望過去,哪怕小單將軍根本不看她。她堅定道:“他願意。”擠出笑容,討好道:“當然,我今夜死在這,自然無法得知他是否會和我一起赴死。但若我今夜能夠活下來……”

之萬來拖魚娘。

魚娘快速說:“我活下來,若他不負,白頭偕老,若他負我,以刃報之!所以,只要我活著,我篤定他‘願意’和我一起死。”

小單將軍笑了笑,像是忽然想到什麽。魚娘看到希望,立馬道:“請郎君成全我與情郎長相守。”

長相守。班哥在心裏念這三個字,改了主意,決定先不殺這個營妓。

之萬停下來,班哥重新吩咐他:“將她關起來,暫時留她一條命。”

之萬抓著魚娘的肩膀將她帶出去。

直到被關進漆黑的地窖,魚娘才敢相信自己死裏逃生。

之萬拿來一床幹凈的被褥,故意嚇道:“郎君為何要留下你?啊,是想讓我練一練酷刑的手藝嗎?”

魚娘身子一抖,還是沒忍住,哭聲驚懼。

之萬收走魚娘身上的利器,扔一包幹糧:“別哭了,好好在這待著。你不是善歌舞嗎,我不拷你,害怕的時候自己唱支歌跳支舞,也許會好過些。沒有別的,將就著吃這個吧,留著命等我來取,別到時候刀沒下,你自己先餓死了。”

魚娘哭道:“你這說的是人話嗎?”

之萬努努嘴:“不是人話,難道是鬼話?”走出去叮囑侍衛,“看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