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2/2頁)

元夫人由悲轉喜,但還是不能放下戒心,她問:“既然你沒有動心思,好端端地,公主為何要出京,為何要來西北隴右?”

涉及六皇子,郡公不願透露太多,而且他自己也沒有想明白,便只將表面的消息告訴夫人。元夫人聽完,感慨:“我在這住了這麽多年,從來沒聽說什麽神跡。公主要尋神跡祈福,尋個十幾年都未必能成。”

公主不是自願出京,元夫人這就同情上來,一下午的怨恨,全都轉為愧疚:“都說皇家無情,好好的公主,說趕走就趕走,可憐她獨自一人在外,淪落西北,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回去。”

郡公摟著愛妻,打趣道:“不眼紅她一個人住那麽大的宅府了?”

元夫人面頰漲紅,難為情道:“等她來了,我會好好侍奉她的。”又問,“公主到底何時來呢?”

郡公垂頭尋到愛妻的唇:“快了,等她來了,你親自迎她去。”

茂州,當地刺史嘴裏也在說著公主。和郡公夫妻等著公主到來不同,他是慶幸公主總算走了:“老天保佑,沒出紕漏。”

寶鸞一時興起,有意苦中作樂,繞道而行遊覽各地風光,卻苦了沿途接待的官府。

被趕出京的公主,在一些不知內情,心裏有鬼的官員看來,有如禦史欽差。

禦史欽差不受賄賂不被收買,還能來一招殺人滅口。但公主是不能殺的。

寶鸞一路行來,銀子一分沒花,反倒多了無數金銀財寶。誰送的也不知道,沒人留名,也不敢留名,只求公主早點走。

寶鸞先時覺得奇怪,後來想明白了,有些生氣。但生氣也沒用,官員要送錢,有的是辦法。

入隴右道到郡公的地盤前,寶鸞的行囊中多出將近一百萬兩的白銀,這還不包括她收到的古玩字畫。

寶鸞初時出京的沮喪和難過,很快被這一百萬兩分散:“一百萬兩,可見他們來錢多容易。”

石源石小侯爺,應班哥吩咐,爭取到了護送寶鸞出京的差事。面對寶鸞的氣惱,他不以為意:“才一百萬兩,公主,這是他們怠慢您。”

寶鸞盯著石源看了又看,確認他沒有暗諷的意思,驚訝道:“這還不算多?”

她什麽都沒做,什麽都沒承諾,就上趕著給她送銀子,難道不算兒戲,還送少了?

石源道:“我們途經十二州,這十二州裏,鹽堿礦物豐盛,有的地方富產鹽礦,有的地方富產鐵礦銅礦,還有的產拳頭大的狗頭金,隨便哪一樣,都是來錢的好進項。十二州,總有一百萬,算下來每州郡縣送給公主的才不到十萬兩。”

他停下來喝口茶,茶蓋刮一刮茶沫,坐在船頭白衣翩然,好似一得道高仙:“十萬兩,連他們每年出息的零頭都不到,更甚者,連零頭都不必出,攤到當地的大商戶身上,每人湊一萬兩,也就是商戶女眷家的買花錢而已。”

有著謫仙般氣質的石小侯爺,算起錢來,比最精明的商人還要斤斤計較:“這些人,竟這般狗眼看人低,一百萬兩,他們打發叫花子呢!”

石小侯爺嘴裏的叫花子,此刻已經徹底迷亂。她震驚得小嘴微張,怔怔望著石源,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石源誤會,當即賠禮:“臣打個比方,並不是說公主是叫花子。”

寶鸞忙忙擺手,讓他不必多禮。轉身走進船艙,靜坐許久才平復心情。

原來是她少見多怪,不是別人人傻錢多。

石小侯爺在外面吹風,吹著吹著,忽然提劍縱身而起。江面,慢慢被血染紅。好在樓船行得快,等寶鸞午覺睡醒後從船艙裏出來時,眼前又是碧波粼粼。

剛殺完一批水上強盜的石小侯爺,重新換過玉色錦衣,正閑情逸致地撫著古琴。寶鸞看看船板四周,又看看隔江的岸地,視線掃過俊秀的石小侯爺,款款在他對面坐下。

也許她對外面的官場世情見識淺薄,但對於各式各樣的殺機卻熟悉得很。

這一路上,至少遇到過五次以上。

寶鸞在意的不是別人的殺意,那是她早就預料到的。她在意的,是那些相隨一路無處不在的暗衛,還有眼前這個沒有交情,卻次次以命相救的石小侯爺。

等了一路,沒等到石小侯爺自報“家門”,眼見就要入隴右,寶鸞不想再苦思了。她笑臉盈盈,言簡意賅地問:“小侯爺,你是誰的人?”

石源面不改色,回以笑容:“公主,臣負責送你入隴右,自然是您的人。話說回來,您何時才肯入隴右呢?”

寶鸞故意繞遠路,不僅僅是為了遊山玩水。

她在回避什麽,石小侯爺看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