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2/3頁)

“先買下再說,喜歡就留下,不喜歡就扔掉,要是小善為錯失一件死物後悔,我定會自責。”他這樣對她說。

他們往回走,他提著她買的三個紙燈籠,燈籠上沒有多余畫案,是從橋下一個貧苦老翁手裏買來的。

老翁紮的燈籠太素樸,一晚上都沒賣出去一個,她憐惜老翁討生活不容易,嘆息了一聲,班哥便將錢袋裏僅剩的十兩銀子全都給了老翁。

“沒錢了。”他小聲對她說。

“我也沒什麽想買的了。”寶鸞想到什麽,愧疚道:“糟糕,你要置辦的東西還沒買!”

寶鸞出門從不帶錢袋,縱使曾經想過在民間自力更生,但她沒有了解過民生民計,對銀錢更是沒有概念。兩文錢的布老虎和兩百兩的步搖在一個嬌養的公主眼裏毫無區別,在她看來只有喜歡和不喜歡,沒有貴賤之分。

寶鸞對自己今夜的花銷有多鋪張一無所覺,她只知道,買的全是她看中的,就不算浪費。

“我們將買的東西退掉一些,然後去買你要買的。”寶鸞提議。

班哥根本不用置辦禮物,之所以那麽說,是想找個借口與她夜遊而已:“不必,我改日再來買。”

不等她開口,他又道:“前面還有幾家珠寶鋪,小善要過去看看嗎?有看中的可以先讓掌櫃留一夜,我明日一並來取便是。”

寶鸞擺擺手:“不去,我走累了。”

班哥羞慚自省。

定是知道沒了銀錢玩樂,所以她才不去。

她才買了三條街而已,他就沒了銀錢供她遊玩。他自詡聰慧過人,卻連該帶多少銀錢出門這種小事都未能算準。他真是愚蠢。

認親後,為補償班哥吃過的苦,聖人賞賜幾大箱奇珍異寶外,還賜了一萬兩金子。趙家那邊為顯親近,送來現銀五萬兩。一兩金子能換十兩銀子,班哥的庫房裏總共有十五萬兩現銀,對於一個皇子而言,這些錢算不得少也稱不上多,剛好夠用的數目,且又能免遭招兵買馬的嫌疑。

招兵買馬,這不是他現在該想的事也不是他能做的事,目前他心心念念的,是如何滿足他的小公主。

她自小錦衣玉食要什麽有什麽,疼愛她的人皆有權有勢有錢,他不能比那些人差,他要將他們全都比下去,他要讓她每次想到誰對她最好,就想起他的名字。

他心裏算著庫房裏的銀物,那些錢太少太少,只夠他帶小公主夜遊十次。

班哥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渴望銀錢。就連他為郁婆買藥求鞭時,都沒有這麽渴求過。

“今夜我們花了多少銀子呀?”寶鸞忽然問。

班哥道:“沒多少。”打定主意,從今往後決不能出現今晚這種因為銀錢不夠讓她掃興的狀況。

寶鸞打聽不出來,心裏草草一算有個大致數目:“等回宮後我還給你。”

話音落,班哥眸色陰鷙,聲音低沉:“還我?你為何要還我?你將我當外人?”

寶鸞嚇一跳,她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副神情,幽冷森然,古怪詭譎,她以為是光影晃花了眼睛,定睛細看,被風吹蕩的燈光重新打在班哥額間,眨眼間的功夫,那道秀遠眉宇又透出她熟悉的溫雅從容。

“你再提這話,我就生氣了。”他溫柔道。

寶鸞解釋:“你與人交遊往來樣樣都要用錢……”

不等說完,他臉上迸出驚喜雀躍,笑意似漣漪般誇大,一掌牢牢握緊她的小手,道:“原來你是為我著想。”

“對啊。”她當然替他著想啦!

“小傻瓜,這些事無需你操心。”他下意識抓著她的手遞到唇邊,在吻下去之前及時清醒,深深呼一口氣,艱難放回去,道:“若叫你替我憂心,我就真成了天底下最沒用的人。”

寶鸞最怕他說這種自怨自艾的話:“好了好了,我再也不提那話。”

她本就是體諒他才那樣說,要知道,她和其他人一同遊玩時,從不操心自己花了多少錢。也就是他,她才忍不住多問一句。

寶鸞返回一家光顧過的鋪子,借了紙墨在紙燈籠上畫了幾筆。

三個燈籠,分明畫了小人像和名字。

她將其中一個遞給班哥,自己提另外兩個。

班哥看清自己手上燈籠的畫和字,是他的畫像和名字。他心裏暖洋洋,像吃了蜜一般甜,眼神更加迷離,以至於沒有在意她手裏另兩個燈籠。

班哥不想結束今晚的美好,他小心翼翼提議:“沒了銀錢玩樂,我帶你看夜景好不好?”

“好,去哪看夜景?”

“去高處。”

“可是這裏沒有高樓。”

“那就去高墻上。”

……

寂靜的長巷,粉白的垣墻之上,少年少女坐在墻頭,身後是黑夜皓月,春風拂過,揚起墻下幾樹桃花落英繽紛。

少女的翹頭履從石榴裙下露出翠綠兩點,兩條腿兒愉快地晃啊晃,她仰頭賞月,只覺今夜清風明月世事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