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許是風伶山莊實在太大了,沈嘉清拿著筆畫了許久,每一處又忍不住停下來講解一二,什麽八歲的時候在這裏被蛇咬了一口,屁股上現在還有一對牙印;或是十歲的時候在那裏迷了路,餓了兩天才被找到。

但這些東西那婦人是不感興趣的,一邊惡狠狠的警告,一邊讓他動作快些。

溫梨笙則在旁邊插科打諢,說如果一直催他,他容易記差,風伶山莊裏處處都是致命的地方,若是沒有正確的地圖,必定有去無回。

婦人才強忍著怒氣,不敢再催。

房中靜了好一會兒,沈嘉清正慢悠悠的畫著時,外面突然傳來了異動。

婦人警惕性高,立即擡頭朝門邊看去,給隨從打了個去查看的手勢。

兩個侍衛剛走到門邊,門就被一股大力從外面踹開,直接撞在倆侍衛的臉上。

幾人同時擡頭,就見一個身著灰色衣袍的男子腳步輕快的踏進來,面上帶著溫和的笑,進來後視線掃了一圈,率先看見了在角落裏的人。

婦人有些驚慌的起身,怒道,“你是何人,敢擅闖進來!”

溫梨笙也跟著站起來,露出驚詫的神色。

來人竟是喬陵。

此人是謝瀟南身旁的頭號隨從,一般場合他並不輕易出面,卻是不知怎麽找來了這裏。

喬陵這才看見了她,笑道,“原來溫姑娘也在此處。”

溫梨笙覺得得救了,喬陵出現在此,足以解決這些小問題了。

正想著,又有一人緊隨其後,剛進房就張口便喊道,“我的老天爺!老大,你沒事吧!”

說著就直奔角落裏的謝瀟南而來,婦人見他靠近的速度很快,心懷戒心的從袖筒裏抽出極其小巧的匕首,劈手便刺。

卻不想這人到了跟前只將頭輕輕一撇,就非常輕易的躲過了她淩厲一擊,神色絲毫不變,腳步更沒有半分停留,直接行到角落半跪在地上,將少年的手腕拿起摸他脈搏。

謝瀟南這會兒心情可以說得上是奇差,看到身邊的人來了,頓時有了大仇得報的感覺,什麽話沒說先指著溫梨笙道,“把這個……”

“謝我是吧?”溫梨笙暗道不好,心知這身份有些奇怪的扒手是要告狀,於是連忙擡聲打斷了他的話,頗是不好意思的笑笑,“沒必要,方才幫你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謝瀟南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氣得一時忘了自己要說的話。

將謝瀟南的脈搏細細查了之後,那男子指著婦人道,“你下的藥中可有毒?”

婦人眼睛溜溜一轉,似乎打起了別的算盤。喬陵一眼看穿,依舊如沐春風般的微笑,“這位夫人,為了你的性命著想,還是如實相告的好。”

婦人不知為何,覺得後背一涼,不敢動什麽歪心思,忙道,“無毒無毒,不過是沒什麽力氣,過了時辰便會好,此事本與這個少年無關,只是他當時與這溫家姑娘難舍難分在一起,才一並被抓來的。”

這個難舍難分一出口,在場幾人臉色都有些異樣,喬陵與那男子同時看向自家少爺。

謝瀟南一下就皺起了眉,顯然極其不喜歡這個用詞,沉聲道,“她身上有我的東西,去拿回來。”

半跪在面前的男子問道,“還留性命嗎?”

“殺了。”他聲音冷淡,沒有一絲起伏。

男子當即起身,還沒動手,那婦人見沒有回旋的余地,身姿靈巧的在地上打了個滾,順手抽走了沈嘉清還在認真作畫的紙,正要收起來跑路,卻一瞥間看見紙上畫的哪是什麽地圖,而是一個醜陋的大王八。

她驚愕的朝溫梨笙看去,她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只見這方才臉上還帶著惶恐的姑娘正歪著腦袋打量她,白嫩的臉上有一雙墨黑的漂亮眼睛,眸中印著屋中的燈火,“夫人,您少說也三十余歲了吧,為何別人說什麽你就信什麽,跟三歲孩子似的。”

沈嘉清也扔下筆站起來,頗是遺憾道,“我還沒畫完,還差條尾巴呢。”

婦人見這兩人的神色,這才明白自己是被這兩個人耍了,隨機勃然大怒,撕了那醜陋的大王八,“你們竟敢騙我!”

溫梨笙覺得面前這個婦人當真是十分天真,好笑道,“騙你又如何呢?”

婦人沒想到她承認得如此坦蕩,臉色一陣變化,“你分明以溫家名聲做擔保,說不會騙人的!”

溫梨笙這下沒忍住笑出了聲,笑得眼角都有些淚水,“你好歹上街打聽打聽,我溫家還有什麽名聲,誰人不知我爹是個出了名的大貪官?”

沈嘉清用手肘輕輕撞了一下她,“說話注意點,這還有謝世子的人呢。”

溫梨笙這才驚覺自己失言了,畢竟別人說和自己親口承認是性質完全不同的,眼下又找補不回來,她連忙對喬陵說,“這位大哥,這些話你可千萬別告訴世子,你好歹收了我五百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