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第3/7頁)

“這算是驅鬼者團建活動嗎?也不知道告訴我們一聲,真是太不夠意思了。雖然咱爺倆兒是沒什麽好師承,但竟然不帶我們一起玩,真是不夠意思——徒弟!快起床走了!”

徒弟應了一聲,抱起平常出攤子用的家夥事就顛顛的往外跑。

術士一打眼,嫌棄的一腳踹過去:“你拿我墨鏡幹什麽?大半夜的這麽黑,裝瞎子給鬼看嗎?拿簽筒是要給鬼算一卦再收幾張冥幣怎麽的?去拿為師的桃木劍鎮魂鈴!你個傻子。”

徒弟被踹得一臉懵逼,趕緊嘴上應著回身往房間裏跑。

術士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將之前沒有掛斷的電話重新拿起了,放在耳邊:“監院,我只是個小人物,街上和鄰居都喊我神棍。但我畢竟也在海雲觀學過幾日經書,替三清掃過香灰……”

“我只是個螻蟻般不起眼的市儈小民,但我也同樣是人,如何能眼睜睜看著街坊鄰居遇險?”

術士哈哈笑著,一甩衣擺仰頭邁出了大門:“若天明時,監院在街上見到我的屍體,記得幫我收屍,碑文上一定要寫明,我可也是海雲觀的弟子。”

監院靜靜聽著電話那邊的聲音,原本冷肅的面容漫上笑意。

他輕輕點了頭:“好。”

電話裏,整個濱海市的情況都言簡意賅的傳過來,語速極快帶著一觸即燃的緊迫感。

而電話外,從監院面前的房門後,傳來了年輕人和母親的大罵指責聲。

母親在忿忿不平的質問,為什麽要扣押她的孩子,為什麽不放他們離開,海雲觀一個小小道觀,有什麽權力這麽做?

守著這對母子的小道童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看來早已經解釋得累了煩了,最後幹脆不加理會,只當自己是個木頭人。

監院推開門時,剛好年輕人泄憤扔過來的枕頭砸向門板,卻落了空直直的往監院頭上砸。

幾個小道童都沒想到竟然這麽巧,一時間瞪圓了眼睛,驚詫又擔憂的仰頭看向監院。

監院一擡手,手掌牢牢的抓住了枕頭,沒有被它碰到半點。

他緩緩擡起頭,目光平靜的看向那對母子。

因為始終沒有找到烏木神像的下落,年輕人既是目前唯一一個親眼見過烏木神像的人,又是當時去過荒廢神廟的幾人裏唯一的幸存者,所以為了得到更多尋找烏木神像的線索,海雲觀暫時將這對母子留了下來。

況且就現在外面這種情況,將這對母子放出去,才是真正害了他們。

不管如何,海雲觀數百年歷史,大殿供奉的神像早已經被神力沁染,帶著曾經諸位神明天尊的力量,非尋常邪祟敢來撒野之地。

在現在風聲鶴唳的濱海市,沒有比海雲觀更安全的地方了。

這裏也暫時作為驅鬼者後撤的大本營,開放接納所有前來避難的人群,還有受了重傷難以支撐的驅鬼者。

小道童不是沒有將現在的情況向這對母子解釋,但母親一口認定這就是用來欺騙他們的謊言。

她說不可能會發生這種事,雕像怎麽會動呢?她活了幾十年都沒見過,一定是這些道士拿根本不存在的東西騙她。

年輕人也不耐煩起來,扭動著身軀坐不住,嚷嚷著要點外賣要玩遊戲,讓小道童趕緊放他們走,不然他要給官方打電話了。

監院進來的時候,母子兩個剛被不言不語的小道童激怒,想要動手。

卻沒想到房門直接被推開來,下午見過的那位氣勢驚人的道士垂著頭站在門外,道袍被不知何處吹來的風吹鼓起來,獵獵作響。

這是曾經殺鬼無數,真正淌涉過死亡和鮮血的道士。

他眼見過身邊師父同輩一個個死亡,見過海雲觀盛極又衰落,諾大的道觀裏曾經只剩下他一個小道童看守,昔日的歡笑和人來人往的熱鬧都消失不見,只有秋風送落葉,無邊蕭落。

他也曾見過海雲觀大開山門,隆重迎回道士的屍骸,所有道士垂首,肅穆將往日熟悉的人親手下葬。

而有些道長……甚至命喪於厲鬼,連個全屍都沒有留下。

就連身後,也只能立一座衣冠冢,聊以寄托哀思。

當他成為監院的時候,曾經熟悉的人們,已經一個個死去,他甚至親手為自己的弟子合上棺木,操持弟子的往生科儀。

而他也越發低沉嚴肅,不苟言笑。

他駐守於陰陽之間,不許惡鬼侵擾生人,以身做墻,悍守普通人的平靜幸福。

就像是數百年來,海雲觀所有道士所做的那樣。

所有人都在說,海雲觀的監院,是個不可招惹的厲害人物。

但只有監院知道,這份成熟和強大背後,埋葬過多少同門的死亡。

明明不該遷怒於普通人的。

他也很清楚,就算這個年輕人不拿走那尊烏木神像,或許也會有別人去拿,或者再拖延許久,使得小疾變惡疾,爆發出來時,就會是遠遠比現在更棘手危險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