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鬼山林屋(33)(第3/4頁)

“砰!”

“砰!”

“砰!”……

隨著一聲更比一聲牙酸的巨大撞擊聲,周式的頭顱在燕時洵的手掌下徹底散落出一塊塊的碎肉,整個頭顱只剩下沾染了血液的枯骨。而它由肉塊連接而成的身體,也終於徹底失去了連接,散落成滿地肉塊。

燕時洵這才松開了手,緩緩站直了修長的身軀,居高臨下的看向這一攤血肉枯骨。

在他沾了血的修長手掌裏,赫然是一個個金色符文組成的陣法,在不斷散發著光亮和巍峨正氣,與鬼氣格格不入。

——原來從一開始,為了防備勸誘女鬼襲霜失敗而導致厲鬼暴走,燕時洵早早就在手掌心裏準備好了克制惡鬼的法陣。卻沒想到會在周式身上得到應用。

當然,原本為女鬼襲霜準備的法陣並沒有這樣強悍、幾乎直奔著魂飛魄散去的,而是在周式出現後,燕時洵就悄無聲息的將這只手單手插兜默念真經,在法陣上加持了一層疊一層的威力。

惡鬼的魂魄常常寄宿在肉體的頭顱中,而燕時洵直接抓住了周式頭顱的動作,也使得這份力量最為靠近周式的魂魄,對它造成了嚴重的傷害,使它從一開始就失去了大部分反抗的力量。

這才使得周式在燕時洵猛烈而迅速的攻擊下,幾乎毫無還手之力。

——燕時洵,從一開始就根據他所掌握的有限信息,預判了可能會發生的危險,並提前做出了準備。

“殺我?”

燕時洵輕蔑道:“殺人惡鬼,人人得而誅之。只有人除惡鬼的份,天道容許,哪有你質疑的道理。”

地面上,周式碎成一塊塊的血肉,像是水來船翻時倉皇下船的螞蟻,瘋狂從它的骨架上脫離,四散逃去。

即便是見多了惡鬼邪崇的燕時洵,還是被這惡心的一幕搞得有些不舒服,擡手搓了搓手臂上起的雞皮疙瘩。

現在的惡鬼都太不禮貌了!打不過就惡心人,嘔。

但就在燕時洵想要手掐法決制止這些肉塊逃離時,卻忽然察覺到了一道從身後看過來的目光。

可奇怪的是,在這種惡鬼腐屍聚集之地,他竟然沒能從那目光裏感知到半點惡意。

反倒更像是復雜但善意的情緒。

燕時洵猛然回身,就看到女鬼襲霜站在血色的鏡面裏。

她纖細的身軀顫抖著,那雙漂亮的鳳眸瞪得大大的看向燕時洵,竟沒有躲進梳妝鏡裏的空間再次封閉自我,而是從頭到尾看完了全程。

“你,不是和周式一夥的。”

襲霜用壓抑著哭腔顫抖著的聲線,問燕時洵:“你是,來救我的。”

她像是在確認什麽一樣,又或是在說給自己聽,重又堅定的重復了一遍:“有人,來救我。”

因為仇恨而墮化的厲鬼,被執念和恨意蒙住了眼睛,無法看清活人的來意,只能模糊的憑借著活人的情緒和舉動,來辨認活人的目的。

襲霜曾經懷抱著身為人的善意,面對著每一個走進鬼山的活人。

可那些人見到或感知到她,無不尖叫著逃離或者攻擊她,看上去就和當年土匪的舉動沒什麽兩樣。

於是,被仇恨塞滿了神智的襲霜,渾噩中認定這些人都是與土匪一夥來傷害她的,所以也恨上了那些人,不再試圖詢問他們的來意,放任他們在鬼山中亂撞卻不再放他們離開。

——不能,不能再讓一個土匪走出這裏,傷害其他人。

只有死亡時的執念,被襲霜記得清晰。

她知道,那些和土匪們站在一起的,血紅色的,也同樣是土匪。而和她站在一起的,純白得像是那晚慘白月光下的玫瑰花叢一樣的,是別墅裏她認識的人們,她不可以傷害他們。

百年來,襲霜始終是這樣區分進入鬼山和別墅裏的人。

直到,名為燕時洵的男人打破了她為自己構造的牢籠,闖進了她被仇恨封閉的魂魄世界,將有關奶媽的真實全部告知了她。

又在土匪來襲時,以保護的姿態擋在了她的面前。

這一次,她沒有受傷,沒有鮮血噴滿了整面梳妝鏡,絕望仇恨的被砍死死在自己的房間。

燕時洵,是來保護她的。

燕時洵,是被奶媽信任的人。他從土匪的手裏,救了她……

本來戒備警惕的燕時洵,就看到襲霜的面容神色一點點變化,竟然不再以惡鬼的猙獰一面對著他。

在這一刻,襲霜就像是本獨身一人行走在黑暗中無邊曠野的小女孩,她滿心仇恨的跋涉許久,原本的良善和柔軟都被消磨殆盡,只剩下作為厲鬼的仇恨和執念,在支撐著她繼續向前,拖著她的仇人一起在這黑暗中腐爛。

可是,原本從期待到放棄都沒有來到的人,就這麽忽然的出現了。

百年前那個殘月之夜,襲霜曾不知多少次在心中急切祈禱著來救她的人,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