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4頁)

萬福幫他清理了傷口,重新上藥。

饒是他動作很輕,仍舊不小心讓傷口重新滲出血跡,看得姜瑩心裏怪不是滋味的。

萬福看見這道劍傷,心情比姜瑩更加復雜。

他是知道這傷的來歷的,大人對自己也真下得去手,握著劍便深深刺了進去。

幸好大人懂醫術,知道怎樣避開要害,不然一個不小心,可就不只是躺床上休養這麽簡單了。

重新纏上紗布,萬福便拿著東西退了出去。

姜瑩低垂著頭站在原處,遲遲沒有開口。

見她情緒低落,沈右安心底升起幾分愧疚,輕嘆道:“皎皎,是不是嚇到你了?”

姜瑩挪動細碎的步子,來到床邊蹲下,拉來他的左手攤平,側過臉枕著,好半天都沒有說話。

“怎麽了?”沈右安手心貼著她溫熱的面頰,又問了句。

姜瑩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沒什麽。”

她只是在想,沈右安的受傷來得也太“及時”了些,正好解決了她現下最煩惱的問題。

怎麽就那麽巧,剛好讓他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巧合得讓她很難不起疑心。

可姜瑩很快又覺得,或許是她想太多,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這世上男子大多負心薄幸,哪有人能為了還沒過門的妻子,做到這種地步。

很快入了秋,又連著幾日陰雨連綿,不見太陽,天氣漸漸寒涼,姜瑩便不在廊廡下繡花了,搬著她的小繡墩和繡筐挪到了屋裏。

正好沈右安需要靜養身體,姜瑩就坐在屋裏的螭紋熏爐旁邊,烤得渾身暖洋洋的,一邊繡花,一邊纏著他給自己講破案時的故事。

外面淅淅瀝瀝下著雨,順著屋檐的瓦片滴落下來,有節奏地敲打著窗欞,微敞的半窗透進來濕潤的水汽。屋裏燃著安神的熏香,沈右安倚靠床欄坐起來,聲線清朗似玉,泠泠如珠落玉盤。

聽到興起處,姜瑩放下繡花繃子,搬著繡墩來到床邊,手肘撐在床上,雙手捧著臉好奇地問:“然後呢,然後呢?你怎麽知道他是西域奸細?”

“因為他左耳有個小孔,這是西域人才有的風俗。”

姜瑩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頓時滿眼崇拜,“哇,這麽小的細節都被你發現了,清澄哥哥你真厲害。”

沈右安平素聽過不少恭維誇獎,可都比不上她這句簡簡單單的稱贊。

他繼續講故事給她聽,驚險刺激的故事被他講得張弛有度,很容易把人的心神都吸引過去。

聽完這個故事,姜瑩仍有些意猶未盡,咂了咂嘴,“你再給我講講上次那個觀音廟的案子,把人的屍體築進觀音像裏的那個。”

沈右安挑了挑眉,“不害怕了?”

上次跟她說起的時候,她可是被嚇得不輕,晚上都不敢睡覺了。

姜瑩看了看四周,跑到櫃子裏拿了件披風,將自己整個人全部裹了進去,只露出一雙好奇的眼睛,然後才回來床邊坐下,“這樣就不怕了,清澄哥哥你快講吧。”

沈右安刻意隱去了許多瘆人的細節,可還是把姜瑩嚇得不輕。

到了晚上,姜瑩躺在床上睡不著的時候,才開始覺得後悔。

她枕著沈右安的手臂,嬌小的身影直往他懷裏躲,沈右安無奈地抱住她,“別怕。”

夜裏又下起了大雨,雷聲陣陣,姜瑩像從前一樣做起了噩夢。

只是這一次,夢裏不再是模模糊糊的一片,眼前的場景逐漸變得清晰。

她在一個大宅子裏,外面下著瓢潑般的大雨,遍地刺目的血跡蜿蜒成溪,流淌在烏磚石縫間。

滿庭院的小廝婢女都在廊下抱頭鼠竄,亂作一團,卻還是免不了被屠戮的命運。

後來有人捂住她的眼睛,將她帶到了偏僻的柴房。

姜瑩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能聽見她一聲又一聲地叮囑:“瑩瑩,不要出聲,不管聽到什麽,都千萬不要出聲,知道了嗎?”

她覺得自己臉上涼涼的,像是雨水漏了進來。

她滿臉濕潤,在那個人懷裏嗚咽著點頭,然後就被藏進了灶台裏,外面的哀嚎哭喊聲仍在繼續……

“皎皎,皎皎?”

姜瑩朦朧間聽到有人喊她,這才艱難地從夢境中掙脫出來,睜開了沉重的眼皮,看見熟悉的面容近在眼前,臉上寫滿了擔憂。

“清澄哥哥……”姜瑩有氣無力地喊他,嗓子仿佛被灌了沙子,幹澀得難受。

她這是怎麽了?

“皎皎,你怎麽樣?”沈右安擡起手貼了貼她被冷汗浸濕的額頭,發現溫度有些燙手,頓時緊張了起來,“你先躺著別動,我讓人去叫大夫。”

姜瑩揪著他的衣襟,還來不及回話,就又昏昏沉沉地闔上了眼。

等她再次醒來,已經是下午了。

身上的燒已經退下,之前那種頭昏腦漲的感覺也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