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松開……”

微微放軟了的音調響徹在石洞中,從尾巴根傳來的痛感滲入心尖,密密麻麻,君寅頭腦混亂的,手腳似乎用盡全力,去往前方攀爬。

可膝蓋和十指都陷入沙中,細沙滑過雪白的肌膚,她幾乎要趴到了沙子裏,完全是在做無用功。

而那蠢草哪裏肯放過她,仍舊死死咬住她的尾巴根,泄恨似地磨著,一伸手又握住她的腿,將她往回扯,也讓她徹底趴在了沙子裏。

沙鑠細軟卻帶了一顆顆的磨砂感,伴隨著尾巴根漸漸被磨破的傷口,猛烈的疼痛引起心裏一陣麻麻的怪異。

‘好疼!’君寅強忍著傷痛,在心裏叫出聲,身為王的尊嚴不允許她示弱,發出一丁點聲音來。

這石洞太破了,石壁上的縫隙竟然滲出微微泉水,滴落細沙之中。

石洞中的野獸像被驚擾到了一般,本平穩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似乎有小螞蟻順著清甜的泉水爬到石壁縫中。

這樣的情況讓她惱怒的,卻又無可奈何的,開始暴躁地扒動細沙,想通過細沙的磨砂感來解決問題,因為此時她絕不可能向那棵蠢草求饒。

可細沙根本不起作用,反而粘到她身上,害得她像在沙城風暴中走過一遭,渾身都是沙子。

比起此時躁動的君寅,雲識更像一條瀕臨死亡,在淺灘上掙紮的魚,想到好不容易降下來的黑化值又瞬間滿格,不禁紅了眼,而且越發變本加厲起來,即使她沒有尖牙,卻使勁撕咬著柔軟的尾巴。

那根黃底黑紋的長尾巴在左右搖擺著掙紮,可終究逃不過她一寸寸地泄恨,但泄恨之余終究還是心軟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以至於唇瓣所過之處細細的軟毛都因為墨綠的草汁而黏到了一起,看起來狼狽不堪。

君寅根本毫無還手之力,有時因為尾巴上的傷口實在太疼而將臉埋到沙中,胸廓劇烈起伏著。

直到老虎尾巴病殃殃地垂下來,雲識才猛然回神,瞟到了一大塊深色的軟沙。

原是石壁裂開,落下了泉水,定不能放任不管。

她看向狼狽不堪,身上沾染沙碩的君寅,即使當初被刺瞎雙眼打折腿,她也從未這樣狼狽過,所以此時一等尾巴被松開,就微微支起身子,屈辱地磨著牙,準備立刻撲上去咬斷那人的脖子。

可才將將翻過身來,沒來得及坐起身撲上去,就被女人猛地攬住腰倒提了起來,女人跪坐著,讓她一半懸空,一半身子躺在沙子裏,讓她根本使不上力去撕碎她,只能死死地盯著她,眼中掀起惱怒的寒光,又用雙腿死死絞住她的脖子,期望能報復到她。

在這樣的視野裏,君寅一覽無余地看過去,能看到自己死死絞住的脖頸,能看到女人那張漂亮的臉,她好像變了,或者說一早就將野心和所有壞的一面藏起來,她一直都在裝乖巧。

正如此時,她一雙狐狸眼微微彎起,裏頭盛著不知名的光,又視線下移,靜靜盯著石壁上裂開的巖縫,盯著緩緩滲出的清泉,聲音輕柔:

“嗯,要堵住,不然今晚沒法睡。”

君寅從未感受過這樣的屈辱,磨了磨虎牙,此時渾身發燒了一樣的局促,腦中憤怒地快要炸掉。

她抓起兩把沙,尾巴怏怏地下垂,傷口還痛著,便使勁朝女人身上砸,啞著聲音歇斯底裏一般地開口:“放開!”

她滿臉泛著紅,鳳眼綻著光,胸廓起伏著,殊不知自己這副生氣的模樣有多美。

“我松開你就要把我撕碎了……”雲識委屈,更加抓緊了她,怕她反撲,而且松開一只手去認真檢查石壁上的裂縫,害怕這一塊小地方的坍塌把整個石洞都給淹了。

不,恰恰相反,她覺得淹了才好,她此時些許偏執的,不明白感化反派的環節哪裏出錯了?她那麽努力,小心翼翼,到頭來卻一場空。

她再也忍不了這只暴躁的老虎了,她想把她的心刨開,看看她自傲又逞強的心裏到底藏著什麽,她想最好這一場大水將她們都給淹了就好。

這樣就能讓熱烈的大水淹沒一切負面情緒,什麽都不用想,讓雙方都沉浸在愉悅的世界中。

於是她伸手掐住巖石裂縫,摳弄著巖石,使勁地想摧毀這一切。

而君寅,眼睜睜看著這幅畫面,十指緊緊扣入沙子裏,想伸腳踹她,卻無法行動,只能絞住她的脖頸,艱難地出聲制止她:“停啊。”

她雙眼泛紅,以前再大的痛苦,再大的刺激都沒有此時來的沖擊大,因為這般痛苦仿佛已經涉及到了生死,像是神魂都在顫動著,也逼得她終於狠下心來妥協了,聲音顫抖著道:“尾巴給你咬,你別摳它,它要崩了……”

“你怕了,想跑?”雲識忽然笑起來,滿眼深沉,大有一種同歸於盡的瘋狂。

“誰怕了?”君寅下意識就回了,反應過來也絕不允許自己被挑釁,暴躁地吼她:“你掰,你掐,隨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