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顧舟改完備注, 及時鎖屏後放下手機,重新拿起了那塊手表。

款式有些舊了的手表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表盤上的劃痕清晰可見, 他莫名覺得這塊表就像傅沉這個人, 外表看上去冷冰冰的, 仿佛不近人情,如果不深入接觸,就永遠也不會知道那些劃痕究竟代表著什麽。

一想到這塊表被傅沉戴了四年,從不離身, 上班時、開會時,出席重要場合時, 參加晚宴時, 召開新聞發布會時……有劃痕的腕表永遠在他手腕上, 跟他一起出現在公眾視野中, 顧舟就有種奇怪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滿足感。

沒人不喜歡被捧在手心的感覺。

顧舟覺得,如果現在再有人問他“你愛的人和愛你的人選擇誰”,他可能要開始偏向後者。

傅沉刷完碗從洗手間出來, 顧舟也已經觀察完手表,把表遞還給他。

傅沉把表重新戴回手腕上, 感覺那表上還帶著對方的體溫,這讓他覺得心情愉快,指腹貼著表盤摩挲了一圈,在床邊坐了下來。

顧舟聽他講了半天故事, 感覺有些累了, 正打算躺下休息, 卻見對方拉開床頭抽屜, 從裏面拿出來一包沒吹的氣球。

顧舟疑惑地看著他:“這是幹什麽?”

“醫生說你肺功能有點弱, 讓你多訓練,恢復得快一些,”傅沉拆開包裝,從裏面拿出一根氣球,“來吧。”

“……訓練吹氣球?”顧舟接過那根長條形的氣球,“這是那種用來編東西的氣球吧?”

“嗯。”

顧舟看了看他,覺得傅總又在動心思了,他決定配合他的表演,把氣球湊到嘴邊來吹。

他以前沒吹過這種氣球,也不知道技巧,一試發現並不好吹,第一次吹沒吹起來,只感覺一用力,肺部動刀的地方又開始疼,忍不住開始咳嗽。

他現在相信吹氣球可以鍛煉肺了,就是這訓練未免有點疼,他得適應適應。

“慢一點,”傅沉輕拍他的後背,“慢慢吸氣,再慢慢吹出來。”

顧舟再次嘗試,忍著胸腔的不適將那氣球吹了起來,邊吹邊往下捋,空氣逐漸充滿整根氣球,還挺長的一根。

他艱難堅持到吹完,已經感到肺活量告竭,一停下來,又開始劇烈咳嗽。

傅沉趕緊幫他拍背,看到他皺起的眉頭,比剛才又蒼白幾分的臉色,忍不住喉頭發緊,心裏難受得要命。

如果可能,他很想代顧舟受過,他不想再讓顧舟承受任何痛苦,可偏偏的,他不能。

他看到顧舟難受,只感覺自己的痛苦比他更甚,這讓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舉動,在經過大腦的允許之前,沖動已經戰勝理智,他伸出胳膊,抱住了對方。

顧舟一愣,沒料到他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剛咳到一半的咳嗽突兀地停了,他感覺傅沉輕輕環抱住自己的腰,像是怕碰到他的傷口,不敢用力,只把下巴抵在他肩膀上,臉別到了他身後去。

顧舟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直覺告訴他,對方的神情一定十分痛苦,他聽到他略顯粗重的呼吸,鼻息不斷打在他頸後的皮膚上,弄得他很癢。

他一時間忘記掙紮,就這麽安靜坐了一會兒,任由對方抱著,隨後無奈笑起來:“疼的是我吧,怎麽感覺你比我還難受?”

傅沉身體一頓,如夢方醒般松開他:“抱歉。”

顧舟沒說什麽,也沒怪他冒犯,畢竟他們現在貌似還是戀人關系,他又咳了兩聲,把吹好的氣球遞給他。

傅沉調整好情緒,將氣球封口,然後真的開始編氣球。

顧舟看著他把那氣球折來折去,內心充滿了疑惑,他本以為對方要給他表演一下“在做出成品前你看不出是什麽,成品一出你就會感到驚艷”,耐心在旁邊等著,結果等了半天,根本沒等到什麽驚艷的成品。

終於他忍不住道:“你到底在折什麽?”

傅沉把折好的氣球放在他面前,沉默了一會兒:“不像嗎?”

顧舟認真打量著那個造型別致的氣球,直覺告訴他應該是某種動物:“像什麽?王八?”

“……這明明是狗,”傅沉把氣球立在掌心,“不像?”

顧舟呆住,開始懷疑到底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還是對方的腦子出了問題,他指著那個所謂的氣球小狗:“這……狗?哪是頭,哪是尾?”

傅沉眉頭緊鎖,表情嚴肅,把氣球調整了幾個角度,試圖讓對方看得更明白一點,結果非但沒讓顧舟看明白,“狗”還站不住了,一放就歪倒。

傅總終於覺得自己的氣球狗質量不佳,把它放在一邊,又抽出一根沒吹的氣球給顧舟:“我重新做。”

顧舟:“……哦。”

他發現他已經開始習慣傅沉的套路,比如現在,他大致看清了對方的目的,又不太好戳穿,只能繼續配合他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