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留校(第2/4頁)

郁行一堅持送他到車站,盡管遠夏說他還病著不讓送,可拒絕的時候,郁行一的表情真叫他不忍心,仿佛被遺棄的狗子一樣,他只好同意了。

遠夏進了站,回頭看著還在進站口站著的郁行一,朝他擺擺手,示意他回去,郁行一點點頭,這才轉身離開。

遠夏坐在候車廳的長椅上,望著來來往往的行人,眼神卻是放空的,他慶幸自己過來的決定,要是不來,都不知道郁行一在遭罪。

郁行一是個很自律的人,他很少這麽失態,能讓他這麽失態的原因,必定不僅僅是因為想家孤獨,他沒那麽脆弱,反而更像是失戀的表現,難道,他已經意識到他對自己的感情了?

遠夏想到這裏,嘴角忍不住揚了起來,這比自己預計的要早啊,早知道就該多調戲他幾句的。

過了一會兒,遠夏的嘴角又垂了下去,郁行一如果那麽早就喜歡自己了,那他從前該忍得多艱辛。

那時候自己害怕流言蜚語,不敢直面自己的感情,甚至想讓他和別人結婚,當時他的內心該有多痛苦,若不是自己拒絕他,意外也許就不會發生,他就不會帶著痛苦和遺憾離開。

想到郁行一的離開,曾經經歷的撕心裂肺的痛再次席卷而來,包裹住了遠夏,他將臉埋在手心裏,痛苦得不能自已。

直到有人在遠夏肩上推了一把:“小夥子,該上車了。”

遠夏才回過神來,掌心裏全是淚水,他喘息得厲害,胡亂擦了把臉,匆匆起身離開,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失態。

列車行駛在夜幕中,遠夏看著車窗外逐漸遠去的越城,幸好,幸好重來了,這次,他不會再讓兩個人都留下遺憾。

從越城回來,遠夏和郁行一的通信又恢復如常,郁行一再也沒有時冷時熱的表現,每次寫信雖不至熱情洋溢,至少也是春風拂面。

遠夏回信時,偶爾會調戲他幾句,引人浮想聯翩,又不至於太過直白。他的想法,還是要等郁行一主動開口表白。

1984年,下海成為一個熱詞,很多在機關、國有企事業單位工作的人受到個體經濟的沖擊和巨大經濟利益的誘惑,開始下海經商。

在機關和國有企事業單位工作,一個月工資僅有幾十元,加上各種獎金加班費,也難過百元。可是那些曾經被人瞧不起的無業遊民,一個個都暴富起來,生活條件肉眼可見富裕起來,有人甚至買上了桑塔納。

要知道,一輛桑塔納的售價20萬元,卻被人們曾經瞧不起的無業遊民開著,這很難不讓人眼紅。

20萬元啊,這可是在機關和國企工作幾輩子才能賺到的收入!

遠夏每天也從各個渠道接收著類似的信息,周圍的同事們,通信的同學朋友們。誠然,他們中還沒有人下海,但對下海賺得盆滿缽滿的人不無羨慕。

也有人覺得這世界亂了套,簡直有點瘋狂,造原子彈的竟然不如賣茶葉蛋的,簡直豈有此理!

很顯然,改革開放引入的新水源,終於開始攪動中國這潭靜水。

有人認為經濟開始活躍,有人認為人心開始浮躁,總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

遠夏一邊按部就班工作著,一邊籌劃著他的事業。

他從前和郁行一是從生產螺絲釘開始的。也不是沒想過做別的,比如郁行一熟悉的軸承。但生產軸承需要的設備太多太貴,他們一開始承擔不起。

正好機緣巧合在廢品回收站買到了一些淘汰掉的舊螺絲生產設備,兩人都憑著自己過硬的技術,愣是將這些設備給修得能用,又用啟動資金買了些二手設備,將整個流水線湊齊,為他們賺到了第一桶金。

遠夏當然還是願意從熟悉的行業入手,只是,這次的起點也許可以定得稍微高點兒。

改革的春風吹遍了神州,到底還是吹到了紅星鋼鐵廠。

五月下旬的一天,遠夏被叫去開會,與會的都是廠裏的領導幹部,甚至包括每組的組長,也有一些跟遠夏差不多的黨員技術骨幹。

這個會議是梁洪昌倡議的,目的是為了商議紅星廠的改革方案,希望大家暢所欲言,為廠子的改革發展建言獻策。

湯國鋒顯然不太贊同開這種擴大會議,認為工廠的命運應該幾個廠領導決定。

梁洪昌很強勢,他有點咄咄逼人:“湯國鋒同志知道得最清楚,紅星廠這幾年的效益一年不如一年,再不想辦法改變,以後恐怕就只能喝西北風了。”

言下之意,就是他湯國鋒沒能力,才導致工廠越來越不景氣。

湯國鋒自然氣不過:“這得問問梁洪昌同志,為什麽工廠產量在逐年降低?”

梁洪昌說:“設備老化。有的技術已經過時,生產出來的產品達不到市場需求,賣不出去,只能停產。”

湯國鋒說:“不是有設備科嗎?過時的設備不能維修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