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爺爺(第2/3頁)

孫子孫女都是城裏戶口,回老家也沒法像村裏人一樣掙工分分口糧,六個人全靠他一人掙工分,說實話壓力是巨大的,哪怕他有一門手藝。

他每天給人做工掙兩元一天,給隊裏交一塊五,剩下五角錢養不活五個孩子,而且也不是每天都有活。

他想帶孩子們回去,是仗著自己這些年攢下了一點微薄的積蓄,且農村的生活成本遠比城裏低,無論如何也不至於讓幾個孩子餓死。

只是回了農村,以後想進城就難了。他思前想後,覺得可以冒險一試:“那就先不回去,看看再說。”

說服了爺爺,遠夏很高興,他拿出一百塊錢給爺爺:“這個爺爺拿去買菜。我這裏還留了一些,留著交房租和水電費。”

遠德厚不收他的錢:“爺爺這裏還有點錢,不用給我。”

遠夏說:“這麽多錢放在我身上不安全,還是交給爺爺保管吧。”

遠德厚這才收下來。

遠德厚一來,幾個孩子的生活質量明顯得到了改善。

遠夏的奶奶很早就去世了,獨居多年的遠德厚生活技能不錯,會做飯,做得還不錯,會收拾房間,老人雖然獨居,但是個很幹凈整潔的人。

爺爺來後,遠夏就將家交給了爺爺,自己專心學習,好讓期末考試看起來不那麽慘淡。

今年冬天非常冷,臨近年關,天氣都未有轉暖的跡象。這幾天北風呼嘯,天氣預報說最近可能要降大雪,結果這天吃晚飯時,雪真的下起來了。

遠夏已經記不清多少年沒看到大雪了,但印象中,他年輕的時候,老家還是年年有大雪的,大概是當時工業化程度太低,人類活動對氣候影響甚微。

今天的雪真不算小,一開始還是沙沙的雪粒子,天黑之後,就變成了鵝毛大雪。

同學們既興奮又擔憂,興奮的是下雪好玩,擔憂回去路上不安全。

剛上了一節晚自習,學校就下達通知,讓提前放學,怕雪厚了回家路上不安全。

於是遠夏和馬建設背上書包,將帽子圍巾都戴上,裹得嚴嚴實實的,一起從教室出來。

由於之前下過雪粒子,路上太滑,他們不敢騎車,只能推著車往回走。

有人不信邪,非要騎車,結果連人帶車摔了個四仰八叉,惹出一陣哄笑。這樣的事出了兩起之後,就沒人敢冒險了,畢竟摔壞了會耽誤學習,這個節骨眼上,誰願意當病號呢。

出了校門,大家便各自散去,馬建設嘆氣:“不能騎車也太麻煩了,這種天咱們走路回家不得一個多小時。”

肅陽農機廠與肅陽高中一個位於城西,一個位於城東,正常情況下,他們騎車需要十幾分鐘左右,步行需要將近一個小時,這種天走路那是得超過一個小時。

遠夏調整手電筒的位置,冬天經常斷電,他們趕夜路主要靠手電:“再久也得走,不然你留學校過夜?”

一個多小時後,遠夏披著兩肩積雪回到家,弟弟妹妹都睡下了,遠德厚還沒睡,他說:“我給你煮了糖水雞蛋,放在水鍋裏熱著,你吃了再去洗臉。”

“好。謝謝爺爺,我晚上吃飽飯了,以後晚上不用給我留吃的。”

遠德厚則說:“你讀書費腦子,營養要夠,吃吧。”

遠夏只好默默地吃了一碗紅棗煮雞蛋,剛從冰天雪地中回來,熱乎乎東西下肚,感覺總算活過來了。

遠德厚等他吃完,說:“今天這麽大的雪,太冷了,冬冬已經睡了,就不跟你去牛家了。”

爺爺來了之後,遠冬就跟著遠夏一起睡,讓爺爺帶著重陽睡家裏。

遠夏點頭:“好,天太冷,就在家睡吧。家裏還有被子,要是不夠,就多蓋一床。”

遠冬其實還沒睡著,他不是怕冷,而是傍晚和大家玩雪,把棉衣棉褲棉鞋都弄濕了,放在爐火邊烘烤,不能再穿。

他央求爺爺別跟大哥說實話,怕大哥罵他,爺爺果然守信用,沒說這事。

遠冬睜開眼,伸著胳膊指著寫字台:“哥,快看,爺爺給我做的收音機盒子,好不好看?”

遠冬做的那個礦石收音機雖然能收音,但原機殼摔壞了,怎麽也組裝不起來,只能擺在一個地方不能動,現在遠德厚用一個木頭盒子將零件組裝了起來,看起來就美觀多了。

遠夏打量著那個收音機盒子,木板刨得光滑幹凈,邊角修成了圓弧狀,更別致的是,他在木板上雕了兩朵線條簡潔的花,寥寥數筆,卻頗有趣味,使得整個木頭盒子看起來頗具藝術性,他由衷贊嘆:“爺爺的手真巧。”

遠德厚臉上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容:“家夥事不湊手,胡亂拼湊了一個,也沒有刷漆。”

遠夏說:“好看。”

遠冬打著哈欠,又嘀咕一句:“大毛想讓我幫他做一個礦石收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