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雨水一直在下,越下越大了。

奚辛站在灶台前,握著菜鏟在鍋裏翻炒,林然坐在旁邊的小板凳摘菜。

奚爸爸嘴很叼,吃菜只吃最嫩的尖尖,林然細致洗過之後,把菜尖摘出來,放到旁邊幹凈的小盆子裏。

她倆各自幹著活兒呢,門被推開,江無涯披著蓑衣走進來,蓑衣還往下滴答著雨水。

奚辛頓時皺起眉,嫌棄道:“別把雨水帶進來!串了我的菜味!”

行吧,食物鏈頂端的人說了算,江無涯把拎著的酒壺放到灶台邊沿,退到門邊脫蓑衣,邊脫邊說:“我挖了小壇酒來,是果子釀的,不醉人,你做菜用一點,一會兒我們喝幾口。”

林然眼睛頓時亮起來。

師父很少拿酒出來,就算偶爾拿出來,也只讓奚辛用一點點做菜,至於她想偷喝,門兒都沒有。

她八百年沒有嘗過酒味兒啦!

“哪個泥潭子挖出來的東西。”

奚辛嫌棄地用勺柄懟了懟酒壇凝固的泥巴殼,看著林然身後恨不能冒出瘋狂搖動的小尾巴,到底沒說什麽,扔給她:“去洗幹凈了。”

林然開心到冒泡泡,菜也不摘了,開啟小浣熊搓手手模式,把壇子上每個土嘎嘣都認真摳下來洗幹凈。

江無涯把蓑衣放到門口,清清爽爽進來,拿起她手邊摘幹凈的菜盆,擺在案板上挽起袖子開始切菜。

林然洗幹凈酒壇,江無涯切好的菜已經下鍋了,旁邊燉肉的鍋咕嘟嘟冒泡,林然把酒壇捧給奚辛:“好啦。”

奚辛把菜勺放到一邊,漫不經心揭開封口聞了聞,估計著量往旁邊燉鍋裏倒了大半,只剩下一小點,又還給她。

林然抱著酒壇,探頭探腦一下,見江無涯已經順便把菜板菜盆都洗完了,已經沒活了,就美滋滋抱著酒壇無所事事左右晃悠。

奚辛看她閑晃悠並不管,但一看江無涯閑晃悠就煩死,把江無涯支使出去擦桌子擺碗筷,林然不敢吭聲,晃悠著往角落裏挪一挪,裝作自己不存在的樣子,最後等菜盛出來,幾個大鍋全是江無涯刷的。

等鍋刷完,林然又可以了,顛顛跑去拿幾個小酒杯,忙前忙後擺在桌上,又往杯裏倒酒。

江無涯冷眼看著她嫻熟花式摸魚,心知一會兒吃完飯這幾個盤子又全是他的活。

大尊是個體面人,體面人是不能因為幾個鍋鍋盤盤和徒弟較真的,所以江無涯含笑不語,只等林然把三個杯子倒完又分完之後,施施然把她那杯挪過來,往自己那杯倒了大半。

林然:“……”OVO

“你酒品太差,怕你一會兒發酒瘋,少喝一點。”江無涯把只剩薄薄一層杯底的酒杯推回她面前,慈愛摸了摸她的狗頭:“乖。”

林然:“…哼。”

林然恨恨往紅燒肉盤子裏夾,決定把裏面最好吃的鵪鶉蛋全吃光光,一顆也不給他剩。

江無涯看得好笑,伸筷子過去把碗底她夾不到的蛋翻出來,正想讓她夾,一只大勺子猛地叩下來。

“撥、弄、什、麽、呢。”奚辛陰森森吐字:“再撥,就都給我出去吃土。”

林然:“…”

江無涯:“…”

兩個人若無其事哦一聲,若無其事把被拍紅的手背收回來,若無其事去夾別的菜了。

都是慣的。

奚辛冷哼一聲,到底還是用勺子挖了一碗肉放到林然碗裏,好多蛋,滾滿深糖色的醬汁,林然幸福地吃起來。

江無涯完全習以為常,自己夾菜吃,並不講食不言那套,邊吃邊說:“一會兒去祁山一趟,你還沒見過穹頂天牢,帶你見一見。”

那四個字如此平淡而從容地從他嘴裏出來,林然低頭扒著碗裏的飯,也平平淡淡地說一聲好。

吃完飯,江無涯自覺刷盤子去了,林然站在門邊穿自己那套蓑衣,奚辛很嫌棄:“盡學他凡人那套,直接禦空過去。”

林然擡起頭看他。

她喝了一點酒,遠沒有到喝迷糊的境地,但臉頰也紅潤潤的,眼睛像水洗的剔透葡萄,水亮亮的,定定看著人時,人影清晰倒映在眼眸。

奚辛:“……”

林然趁機把另一件蓑衣給他套上,開心說:“我們可以溜達過去,雨中漫步,就我們三個人,不覺得很有情調嘛。”

奚辛不覺得有情調,並想把蓑衣糊在她臉上。

奚辛冷笑:“你可別半路哭著不想走。”

林然裝沒聽見,汙蔑,通通是汙蔑,不存在的!

江無涯刷完碗出來,看她倆已經穿好蓑衣了,驚訝:“這麽去嗎?”

林然認真擺正蓑帽,認真臉:“沒錯,我們已經準備好了。”

奚辛三連冷笑。

江無涯猶豫一下,覺得雨有點大,祁山比較遠,本來想禦空過去的,但看見林然這麽躍躍欲試的樣子,他倒也不好打擊她了,點點頭:“行,那走吧。”

門被推開,林然興高采烈跑出去,一頭紮進散發著新鮮氣息的雨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