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夢和現實(第2/3頁)

祁邪深吸了兩口氣,平息著狂跳的心悸,蹙眉道:“來個人搭把手,用擡升器和擴張鉗把這一塊石板撬起來。”

由於樓房壁石結構太過結實,他從卷起的袖子露出一截的小臂用力擡升時繃勁,清晰的肌肉紋理浮現在臂膀著,削薄的下頜也因用力咬緊。

不多時,最大的一塊殘骸便被眾人成功撬翻。

從兩指寬的縫隙,祁邪正巧看到了裏面蜷縮的人影,似乎正用手臂護著頭頸。

盡管看不見臉,估摸著應該是個體型不壯碩的年輕人。

一縷朝霞紅如殘血,把霞光灑在廢墟之上。

饒是已到十月初,吉川市的氣溫依舊沒能降下來,天剛剛亮悶熱的熱氣便在城市中散開。

一些被掩埋在廢墟下的亡魂,在不亞於酷暑日的密閉環境中,彌漫出一股股異味。

祁邪甩了甩酸痛的手臂,擡手時擦了把額角滲出的汗,揚聲問道:

“底下的人能聽見麽?有沒有哪裏被壓到了?傷口處還有知覺沒?”

幾番詢問下,縫隙的人影都沒有動靜,這讓他心中一沉覺得可能兇多吉少。

“先把上面的東西撬開吧。”

又扒開了幾塊體積較小的石塊後,幾個救援人員的臉上都露出一點驚詫。

“這是從哪兒掉的石材,怎麽滑溜溜的……”

滿地粗糙破碎的石板中,一塊體積頗大的板子卡在廢墟之間,顏色深灰色,整體光滑平整連一點棱角都摸不到,摸起來像一塊膠質的板子,就這麽正正橫在幸存者的上方。

力竭昏迷之中,元幼杉能聽到這個城市中悉悉梭梭的聲音,遠近的人聲犬吠不絕。

她很想大聲呼救,可喉嚨卻如火燒,後知後覺才意識到身體過量使用‘附魔’之力,發起了高燒。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失,她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只感覺自己保持著一個姿勢無法活動,渾身的肌肉都僵硬了。

忽然,變大的犬吠和人聲隔著厚厚的廢墟,在她上方響起。

半醒半夢之間,她能感覺到壓在石板上的重物被一一挪走,不斷有光線從縫隙中映入,照在她的手腕、脖頸上。

當最後一塊石板被人搬走,聲浪如潮水般湧來。

“是個小姑娘,好像沒有嚴重的骨傷,不過皮外傷有點嚴重。輕一點挪動她的手臂,萬一被壓到哪裏了呢……”

“額頭和手的皮膚都挺燙的,估計傷口感染發炎引發的,趕緊送到醫療所處理一下。”

“……”

完全照亮了這座城市的朝霞,也映襯在了廢墟的少女的面龐上。

手裏還拿著起重鉗的高大青年渾身僵硬,微垂的眼眸因為震驚而睜大,面上流露出迷惘和茫然。

沉睡在潑天血色的廢墟之上的少女,在搜救人員的小心檢查下,舒展了四肢,露出了染了灰燼的蒼白面孔。

刹那間,祁邪躁動不安的心弦被一記重錘狠狠釘住。

從年幼到成年,橫跨了二十年來的夢境仿佛一夕成真。

他腦海中模糊的剪影浮現出來,最終和這個幸存者重合在一起,眉眼嘴唇無一不搭配。

有人碰了碰他的手臂,“兄弟,你怎麽愣住了?”

祁邪在平緩的暖風中伸出了僵硬的手臂,指尖小心翼翼繞過女孩兒傷口結痂的腿側,將其橫抱在懷裏。

勉強還吊著一分清明的意識,讓他抱著幸存者,雙腿麻木得朝著醫療兵的擔架走去。

臂彎昏睡的人眉心蹙著,僅燒得滾燙的兩頰有一點血色。

隔著搜救服,祁邪仿佛都能感覺到手臂傳來的觸感和溫度,他像捧著一團輕如羽毛的棉花,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自己動作稍微一大,就會讓懷裏的女孩兒碎成一捧泡沫。

這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

祁邪已然分不清了。

如果不是夢,為什麽夢裏的神仙姐姐,現在就在他的懷中……

——

元幼杉蘇醒時,躺在吉川市臨時醫療所的床榻上,手臂和腰側、腿彎都纏著紗布,顯然傷口已被處理過了。

半拉上的窗簾遮光性一般,外頭灼熱的日光灑在床上,病房裏有在災難中重傷的幸存者低聲呼著痛,鼻尖都縈繞著消毒水的味道。

她用不太痛的一條手臂撐起身子,靠坐在床頭,默默打量著病房內的設施。

看來那並不是做夢,她真的被救出來了。

只是她被人從廢墟中抱出來時,曾短暫得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清冽氣息,那一瞬間她還以為自己被祁邪環保局在懷裏。

“姑娘你醒了啊,怎麽坐起來了?我看看傷口有沒有裂開。”

尋房的醫生正巧過來,最先看到靠門的元幼杉。

看著靜靜靠著床頭的年輕女孩兒,饒是醫生也在心裏嘆了一句,這個姑娘長得真好。

她額頭被砸出了傷,包著一圈紗布,如瀑的烏發就這麽垂在肩頭,襯得那凝白的面龐如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