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合歡宗女主角(18)

“江霽,你這是做什麽。”

師姐開口說話,那酒液就從她的唇齒淌落下來,浸透一襟石榴紅。

“如師姐所見,師弟在舍命陪君子。”

他睫毛長長地垂落,尾梢帶了點夜雪,又在女子溫熱的鼻息間漸漸融化。

“舍命陪君子?”她輕聲一笑,“百年不見,師弟成了昆山玉君,身上的刺兒少了,這話也越說越動聽了。”她漫不經心地拆開他,“可惜你的師姐江斂紅,她早就死在墮魔、叛出師門的那日,如今的她只求及時行樂,日日貪歡,枉費你這動人的唇舌了。”

她攏著紅袖,懶散道,“此處男歡女愛,怕是會玷汙昆山玉君的青瞳,若無他事,還是趁快離開罷。至於這桃花妖——”

緋紅短促笑了聲,將它招到自己的膝上。

桃花妖分外乖順,雙手抱住她的脖子。

緋紅兩指挾住對方的嫣紅唇肉,“昆山玉君若還是不放心,怕它繼續禍害世間男女,我便收它做個帳內小君,日後約束它,定不叫它隨意魅惑他人。如此一來,你我皆得兩全其美,玉君意下如何?”

“不如何。”

江霽的身量高了,面孔還停留在少年時期,短圓的貓瞳顯得靈澈冷淡,但此時陷入了一抹女子的紅影。

“這桃花妖仗著容貌,魅惑了無數男女,生冷不忌,難以消化,師弟擔心師姐吃了會壞了五臟六腑。”

這什麽話?

桃花妖可不愛聽了。

“什麽生冷不忌?我只吸食他們的情魂,又不真的同他們脫了衣衫滾在一起,是他們守不住自己的本心,死也要奉送我情意,與我何幹?”

而緋紅噗嗤大笑,胸膛劇烈顫動,桃花妖伏在她身上,玉耳染上淡淡的紅。

“師弟,你既然擔心師姐吃壞身體,不如你來替他?”

她這一句無疑是將江霽貶入塵泥裏,讓他一介仙君與男倌、媚妖之流相提並論。

江霽靜靜望她。

桃花妖提起氣,提防這清高傲慢的道家仙君大開殺戒。

他卻道,“願為師姐效勞分憂,只要師姐願意同我歸去。”

“嘭!!!”

變故突生,緋紅抓著江霽的腰封,將他狠狠摔在了桌面上。

壺尊、茶盞、盤碟等物碎得脆烈,江霽的玉冠微亂,一綹烏發沾了酒液,潮濕又糜亂。他衣如堆雪,埋在這一片殘紅當中,好似仙人淪墮凡塵,曾經凜然不可侵犯的傳聞也變得腐爛不堪,生出了濕漓漓的魚水欲望。

“哈……師弟,我的好師弟,是你說師姐是你的心魔,你要我墮魔,要我遠走,要我消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如今卻說什麽,要我與你歸去。”

她如同刀刃貼皮,寸寸皆冷,又泛起一絲奇異的疼痛與酥軟。

“魔是你,仙也是你,我的好師弟,你還真是,愛玩弄眾生命運。”這美艷惡鬼碎了他的玉冠,抽了他的腰帶,要制造一場讓十洲三島都為之唾笑的風流艷事,她滿懷惡意地說,“若是師弟被人在小倌館當眾玩弄,想來師弟為了渡我,也不介意罷?”

江霽似一尊琉璃貓,通透雪白,又染上了燈影焚燒的顏色。

“若師姐歡喜,舍了聲名又如何。”

她眸子裏長著尖刺,口吻也尖銳無比,“那還得多謝昆山玉君的成全!”

她賞了他一掌。

“本座興致全無,滾吧!”

江霽頂著半邊的紅印,手肘撐著茶桌,慢吞吞地站起來,他撿起了地上的腰帶,低頭給自己系上。而玉冠碎成了兩半,江霽只能披著黑發,他望向緋紅,“我一百五十歲生辰快到了,還想吃一回師姐做的壽面。”

他頓了頓,“裝飴的是紅罐子,青鹽則是綠罐子,師姐這次別弄錯了,甜壽面雖無毒,但吃了六年,也真的很要師弟的命。”

說罷,江霽出了小倌館,消失在夜雪當中。

緋紅捏著下巴。

‘統子,男主是不是有點過分囂張了。’

系統:‘?’

不是你把人摁在桌上,還要囂張羞辱人家嗎?

緋紅:‘他竟敢使喚我做高難度的面!’

系統弱弱地說:‘……人家只是讓你把糖換成鹽,這技術含量也不是很高吧。’

緋紅:‘說得對,要做點技術含量更高的。’

系統猝不及防被噴了一屁股的車尾氣。

江霽回到太上墟,他一百五十歲生辰兼了元嬰大典,被副掌門操辦得極其用心,禮數周全,各方來賀。江霽端坐在長生燈前,他的身側簇擁著朝霞、芙蓉、白鶴、暖香,越來越像兩世鏡裏清貴冷漠的昆山玉君。

江霽偶爾會想,如果能提前知曉過去與未來,人們是否還會堅持初心?

若他真是鏡子裏的昆山玉君,是否還要再堅守三千年,才能任由堅冰融化,再打破規矩與束縛?

既然最後都是要愛上此人,與此人相伴,更為此人破例,那他此前諸多的困惑、糾結、思慮甚至決絕心意,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