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貪汙(第3/3頁)

陸珩終於笑了出來,眸光像細密的網一樣籠罩著王言卿,緩緩道:“我也這樣覺得,所以著重盯著他的家,但就是找不到。”

王言卿合上書,假想自己是一個年少失父、家境貧寒、全靠族人接濟,偏偏讀書還十分優秀的男子,等他發達後,會把錢財藏在哪兒呢?她嘗試想了一會,腦中空茫茫的,有一種無從下手的感覺。陸珩看了一會,不緊不慢問:“卿卿,你想到什麽了?”

王言卿嘆氣,如實看向陸珩:“二哥,現在信息太少了,我想不到。”

“不急。”陸珩按住王言卿的手,說:“你還沒有見過趙淮,哪能光憑腦子想出來呢?這裏是趙淮家裏的地圖,你慢慢看,等準備好了和我說,我帶你去見趙淮。”

王言卿點頭應好,她說完咬了咬唇,有些欲言又止。陸珩不動聲色,問:“怎麽了?”

王言卿擡頭,緊張地看著陸珩:“二哥,如果我問不出來,白白耽誤了你們的時間,怎麽辦?”

陸珩失笑,無聲握了握她的手背,說:“沒關系。本來這就是我的事情,沒有你,我也要審問他們。你是來幫我忙的,又不是欠了我。不必給自己太大壓力,安心準備,不要在意時間。”

王言卿小幅點頭,陸珩見天色不早了,就送她回房。雖然陸珩說不用在意時間,但王言卿還是夜以繼日看起資料,對著趙淮家的地圖,一盯就是一天。

王言卿加緊研究資料時,陸珩這邊也遇到點麻煩。皇帝給他留了半個月,如今眨眼十天過去。陸珩沉得住氣,其他人倒一個個冒出來了。

陸珩從宮裏出來,在左順門遇到陳寅。陸珩看到來人,神色不變,微微垂了眼睛給陳寅行禮:“見過陳都指揮使。”

陳寅見到陸珩,笑了下,道:“是你。許久沒見,我如今看你都有些生疏了。你什麽時候從保定回來的?”

陸珩笑容依舊,像一個謙遜守禮的後輩般,有問必答:“昨日。”

“昨日才回來。”陳寅拉長聲音嘆了聲,緊盯著陸珩,道,“怎麽走了這麽久?這種關頭出京,看來聖上交給你的貪汙案,已經有眉目了?”

皇帝還沒催呢,他們一個個就迫不及待了。陸珩笑容更深,眼尾微彎,襯得那雙桃花眼越發晶瑩瀲灩:“多虧聖上信任,臣自當竭盡全力,為君分憂。”

陳寅眼中的神情更冷了,膽子不小,竟然敢當著他的面挑釁?陳寅和陸珩不一樣,陸珩無論什麽時候都維持著無懈可擊的笑意,但陳寅心情不痛快,臉上的表情自然而然就冷了下來。陳寅盯著陸珩,無形施壓,陸珩也始終半垂著眼睛,看起來遵從謙卑,但眉宇間沒有丁點害怕。

陳寅都氣笑了:“原來竟是我小瞧了你。有些狗不止敢攀咬外人,一不小心,連自己人也得防著被咬了手。”

“不敢。”陸珩波瀾不驚,說道,“還得仰仗陳都指揮使指點。陳都指揮使如果怕狗,那在京城可要小心了。畢竟,皇城腳下,最多的就是無主的野狗。”

陳寅冷冷瞪了陸珩一眼,轉身往宮裏走去。陸珩停在左順門口,等陳寅走遠了,才不緊不慢轉身,從容朝外邁步。

陳寅罵他是狗,那又有什麽用呢?總好過陳寅這種無主的狗。

說白了,內閣,翰林院,禦史台,哪個人不是皇帝手中的走狗呢?一旦有人不聽話,皇帝只需要松開韁繩,有的是蒼蠅沖上來將其撕碎。

京城那麽多人想給貴人當狗還輪不上呢。陸珩並不在意陳寅的威脅,只要他完成皇帝的任務,做一柄合格的刀,他就算得罪再多人皇帝也不會在意。相反,如果他的刀鋒不再鋒利,刀尖不再能精準指向皇帝想要的方向,才是真正大難臨頭之日。

十二月十五夜,詔獄一如往常擁擠而血腥。獄卒哈了哈手,麻木地點亮墻壁上的油燈。昏黃的光飛快從地上晃過,黑暗像潮水一樣起起伏伏,搖擺不定。在變幻的光影中,一行人踏著暗河走來,獄卒看到為首之人的面容,立即肅立行禮:“參見陸指揮使。”

獄卒行禮時,隱約瞥到陸指揮使身後站著一個穿鬥篷的人,看身高體型,似乎也不像男子。獄卒心想指揮使帶女子來詔獄做什麽,最近也沒聽說哪戶大臣的家眷落難啊。

獄卒心裏模模糊糊閃過想法,但他不敢細看,只瞥了一眼就低頭,牢牢盯著走廊上烏黑堅硬的血漬。陸珩淡淡應了聲,說:“趙淮呢?”

獄卒越發小心,說:“如往常一樣,在牢裏關著。”

獄卒說完,頓了頓,試探道:“指揮使若要審問,小的這就將他提出來?”

“不用了。”陸珩信步從黑壓壓的牢門前走過,兩邊動蕩的壁燈灑在他身上,半明半寐,宛如魔魅,“繼續守門,沒有我的手令,不許任何人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