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審問(第3/3頁)

梁彬想了一會,才接上剛才的話頭,慢吞吞道:“我在朋友家待了一下午,和他過了幾招,看天快黑了,就回來了。”

梁彬說完停頓了片刻,以為王言卿會詢問,但王言卿卻毫無表態。梁彬只好繼續說道:“回家後趕上吃飯,飯後我就回屋自己待著了。那天下午出了一身汗,我晚上回來很累,洗漱完很早就睡了。”

梁彬語調慢吞吞的,沒什麽起伏,仿佛在陳述乏味又冗長的一天。王言卿問:“你回屋後是什麽時辰?”

梁彬定定看著王言卿,眼珠不閃不避:“戌時。”

王言卿同樣定定回視他,問:“什麽時候睡覺的?”

“亥時。”

“中途還出去過嗎?”

梁彬都沒有回想,飛快道:“沒有。”

王言卿慢慢點頭,她低頭撥弄自己的小暖爐,時間長了,暖爐裏的火芯有點弱。她仿佛忘了正在審問梁彬,停了許久,才終於想起梁彬還在:“抱歉,忘了你還等著。這個手爐不太好用,見諒。你的屋子就在梁榕對面,當天晚上,你睡覺前有聽到什麽不尋常的動靜嗎?”

“沒有。”

“你的母親說梁榕是她殺的,她什麽時候去了梁榕屋裏?”

梁彬垂下眼睛,臉上表情變得抗拒,硬邦邦道:“我不知道。”

“也是巧了,就在前後腳,梁芙也去了前院。她在梁榕門外敲門,那時候兇手正在屋裏殺人,這麽大的動靜,你沒聽到嗎?”

梁彬眼神漠然,臉上的皮肉動都不動:“我睡著了,什麽都不知道。”

王言卿抿唇笑了笑,說:“梁榕死前在看書,但房間裏卻沒有散落的書本,這本書應當是被兇手收起來了。你知道那本書叫什麽名字嗎?”

梁彬臉上宛如戴著面具,聲音毫無起伏:“我沒去過,不知道。”

“你們全天都在一起吃飯、生活,梁榕都沒有和你提過嗎?”

梁彬冷硬道:“沒有。”

王言卿挑挑眉,不予置評。突然她轉了語氣,問:“梁榕死於窒息,你覺得,你母親是怎麽捂死梁榕的?用衣服、巾帕、枕頭,還是什麽別的?”

梁彬視線依然看著地面,臉上沒有波動,肩膀卻緊繃起來:“我不知道。”

王言卿緊盯著他,慢慢道:“一個人窒息時的表情是什麽樣的?眼睛會睜大,臉會變紅然後變紫,等他的手掙紮不動的時候,他就快死了。被捂死和上吊死法雖然不同,但窒息時的反應是差不多的。你母親是自縊,她死的時候,也像梁榕一樣痛苦。”

梁彬忽然大叫一聲,雙臂捂住眼睛,大吼道:“不要說了,我什麽都不知道。”

梁彬手上腳上有鐵鏈,王言卿也不擔心他襲擊自己。她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牢牢把自己抱成一團的梁彬,說:“梁彬,你在撒謊。你連剛入私塾時學的文章都記得,怎麽會不記得梁榕的書呢?你其實什麽都知道,你知道那天去梁榕屋裏的不是梁文氏,你知道梁芙什麽時候來敲門,你也知道,門口那粒珠子並不是你母親殺人時留下的,而是你做了錯事,去找母親尋主意,你母親為了幫你掩蓋痕跡,搬屍體時慌亂踩落的。現在,你成功了,你母親為了給你頂罪而自殺。你父親死了,兄長死了,姐姐被毀去清名,現在連你母親也死了,全家只剩你還活著。”

梁彬受到刺激,胡亂攻擊四周,卻被鐵鏈牢牢困住。大牢外的錦衣衛聽到這裏的動靜,按著刀上前,欲要將王言卿救出來。王言卿沒有離開,她退後幾步,躲開發狂的梁彬,依然說道:“你是不是寧願錦衣衛對你上刑,好減輕你的負罪感?可惜,你不會如願的。梁家分崩離析,家破人亡,都是因為你。你要記住,你不光害死了梁榕,連你的母親,也是被你親手殺死的。”

梁彬捂著臉大叫,錦衣衛上前,重重一刀抽在他的腿彎上。梁彬腿一軟,不受控制朝前撲去,緊接著肩膀劇痛,還來不及反應就被錦衣衛反剪雙手,押倒在地。

他的臉貼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脖頸像被扭斷了一樣,連擡頭都做不到。搖搖晃晃的視野中,他看到一雙淺灰色靴子逐步走近。一個女子停在他身前,她清冷美貌,一塵不染,幹凈的仿佛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她提著裙擺蹲身,目光直視著他,眼中悲憫而嘆息:“敢做不敢當,與小人何異?牲畜尚且懂跪乳之恩,你就是這樣報答從小疼愛你的母親嗎?”

王言卿凝視著梁彬的臉色,給出最後一擊:“你父親明明對你寄予厚望,如果他知道你的所作所為,九泉之下,會如何看你?”

梁彬眼睛空茫茫的,豆大的淚從眼角流下來,內心全盤崩潰:“是我對不起母親。”

作者有話說:

刑獄特殊人才——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