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審問(第2/3頁)

他怎麽知道她坐在冰涼的椅面上,他能看到?既然能看到又何必大動幹戈,她坐在椅子上,又沒坐在地上,這麽一會功夫怎麽能受寒?

王言卿腦海裏思緒紛亂,對面梁彬也以一種詫異的眼神盯著她,不知道他們葫蘆裏賣什麽藥。王言卿很快收起心思,再次集中注意力,盯著梁彬問道:“你既然這麽有天分,為何沒去讀書科考呢?”

大明文官和武官是兩個體系,文官從小讀書,考中了功名才能入朝為官,而武官則是世襲,父親是將軍,兒子就是將軍,父親是兵卒,兒孫長大後也是。

梁彬和陸珩一樣,都是錦衣衛世家,只不過梁家不及陸家傳承久遠,職位也不及陸家高。但出身錦衣衛,並不代表不能走文官的路子了,只要能通過科舉,一樣可以做官。

梁彬低頭,攥了攥身下的草,說:“小時候送過私塾,後來念不下去,就算了。”

科舉那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鄉紳、文官家裏少而聰慧的孩子多得很,梁彬小時候會背詩,不代表長大了還跟得上。梁彬念了兩年,經書內容越來越枯燥,他也下不了讀書人的苦功,慢慢就不去了。

畢竟,如果家裏有現成的官職,誰願意十年寒窗去努力呢?

王言卿點點頭,像是忘了她的目的一樣,當真和梁彬聊起家常來:“真是可惜。你還記得你哪一年進私塾的嗎?”

梁彬靠坐在墻角,眼珠往右上方細微地浮了浮,不太確定地說道:“好像是嘉靖二年。”

王言卿應了一聲,又問:“哪個月份?”

“三月。”

“原來是春天。”王言卿不由也想起嘉靖二年的春天,那時候她應當來了京城,跟著二哥讀書習武,但回想起來,她在陸家的記憶卻一片空茫,連一丁點影子都沒有。王言卿只想了一下就打斷了,她依然望著梁彬的臉,問:“你進入私塾後學了什麽,第一篇文章還記得嗎?”

梁彬覺得王言卿實在怪極了。她是跟著陸指揮使來的,她深夜出現在牢房,莫非就只為了和他回憶往昔,聊聊天?梁彬不明所以,隨便撿了幾句,背給王言卿聽。

王言卿聽完後撫掌,說:“都過去這麽久了,還能背出來,果然好記性。你如果在私塾繼續念下去,說不定如今也能考取功名。”

梁彬聽到勉強笑了笑,並不覺得高興。王言卿卻像打開了話匣子,說:“背書好,武功學起來也快,你這樣聰明伶俐的孩子,一定很討長輩喜歡吧?你和你父親關系怎麽樣?”

王言卿進來後沒有喊打喊殺,也沒有冷嘲熱諷,而是溫聲問他童年的事。王言卿態度這麽好,梁彬也不好意思一直撂冷臉,他的態度不知不覺消融,跟著王言卿的話回憶起過往來。

他小的時候,很受父親寵愛。他的大哥孤僻陰郁,不喜歡舞刀弄槍,就連讀書也不好好讀正經書,總是惹父親生氣。可是他卻活潑伶俐,很小就表現出出色的運動天賦,跑、跳、刀劍樣樣拿手,學什麽像什麽。父親很喜歡他,經常抱著他在身邊,遺憾他不是長子。

他有威嚴慈愛的父親,年輕受寵的母親,可謂擁有一個完美家庭。如果,沒有那對兄妹的話。

梁彬心生黯然,垂下眼睛,說:“我和父親關系很好。父親很器重我,我也一直努力,想得到他的認可。”

王言卿盯著梁彬臉上的表情,他眼珠下垂,嘴唇微抿,嘴角肌肉向下,手臂把自己環繞起來。王言卿心中有了數,終於開始詢問案情:“節哀。上個月十六,你的長兄梁榕被人謀殺。十六那天,你在做什麽?”

梁彬臉上的肌肉一瞬間緊繃起來,抿嘴、垂眼等小動作都消失不見,臉硬邦邦板著,像個木頭人一樣說道:“沒做什麽,和往常一樣。”

“從你早上起身的時間開始,將你那天做過的事情全部復述一遍。”

梁彬沒辦法,只能一件件回憶:“我卯時正起身,在房裏用了早飯,去給母親請安,陪母親說了會話,然後回屋待到中午……”

王言卿不等梁彬說完,打斷道:“你什麽時辰去給梁文氏請安?”

梁彬想了想,說:“大概辰時。”

王言卿點點頭:“繼續。”

梁彬費力接上剛才的話:“下午也一樣,我睡了一覺,去外面找朋友……”

“你什麽時候出門?”

“記不清了,未時左右。”

王言卿輕輕頷首,問:“你們何時吃午飯?”

時間越問越回去了,梁彬只能倒回去想:“就一般吃飯的時間,午時吧。”

“當天用飯的人都有誰?”

“母親,我,大哥,大姐。”梁彬飛快抿了下唇,說,“父親留下的規矩,午飯要全家一起用。”

王言卿輕輕應了一聲,說:“繼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