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第2/2頁)

崔櫻聽見他說:“所以我想在哪就在哪。”

隨著他話音剛落,宮門口又走出來一撥人,為首的天資秀出,氣度不凡,似乎察覺到異樣的目光,眼睛直直地朝他們這邊張望過來。

崔櫻身影在賀蘭霆冷冷的注視下縮回車內,與顧行之面對面道:“這就是你的目的嗎,你明知道這樣會惹怒他,他要是尋我們其中任何一個的麻煩,後果都不堪設想。”

“吉日都定了,你即將就是我顧行之的夫人,有什麽好見不得人的。”

顧行之意味深長道:“你難道不是也想盡早擺脫他嗎,他看到你我如此,就能早些對你厭棄才對。”

崔櫻的確是這麽想的,但想歸想,她還沒到像顧行之一樣,做出這種類似於挑釁行為的地步。

她想的與賀蘭霆自然而然地斷了,而不是非要這麽如同跟對方鬥氣般,刺激賀蘭霆,且不說他不僅不在意,指不定心裏還會怎麽看待他們。

怕是跳梁小醜一樣,最好眼不見為凈。

張幽親眼見到顧行之他連自己的馬都不騎了,揮手讓人牽走,然後上了崔櫻的馬車。

他相信站在原地沒動的太子也應當將這一幕納入了眼中,可他始終一言不發,從眉眼到鼻梁,再到薄情的嘴唇,都像蒙了一層霜雪一樣,透著絲絲涼意。

若說在宮內顧行之說的那些話是單純的炫耀,那麽見到真人,再到共乘一輛車,無異於是在隔空向太子發出的赤裸挑戰和尋釁。

顧行之什麽時候與崔櫻的關系這麽親密了,他不是對她相看兩厭嗎。

臨河的食肆是顧行之定的,崔櫻不常出門不像他在外頭花慣了,對哪裏的吃食滋味好都了如指掌。

說是食肆,能被達官權貴賞識的地方也非同一般,就在臨河的園林裏,深瓦白墻,翠檐犄角,門口栽有青竹,屋檐處掛著兩盞填了字的黃花燈籠,樸素雅致,更勝在安靜。

顧行之晃蕩著酒杯,眼睛望著背對他站在欄杆處的崔櫻,屋外是露天的池水風景,冷風吹得她裙裳搖曳生姿,她就像不怕冷一樣孤零零地站在那。

“崔櫻,你讓我赴約,不會就是想讓我欣賞你的背影吧,到底什麽事,你不進來說,誰知道你遇到什麽麻煩了?”

他看到了崔櫻白紙一樣的臉,那雙盈潤卻空洞的眸子讓顧行之話聲一頓。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跟著語氣危險地猜測道:“你不會是變卦了吧。”

崔櫻答應他,只要定下吉日,能早日成親,就會跟賀蘭霆兩清,他記得她前兩日是去了太子府邸一趟,難道沒談妥嗎。

崔櫻走進來,順手將簾子撩下,屋內的暖意沖走她身上的寒氣,崔櫻不光鼻子和臉,手也凍得紅彤彤的。

她屬於弱不禁風的那類人,但在對顧行之把話托出之前,她需要借寒氣醒神,增添幾分勇氣才能告訴他,關於她有孕的事。

崔櫻清楚的知道,等到肚子顯懷以後她絕對是瞞不住的,因為月份不對。

她跟顧行之的吉日定在立春之際,就在翻過年那幾天,而今剛剛立冬,起碼還有近三個月的時間,到時她的肚子已經有五個月了,她不可能瞞得過所有人。

她思索了一圈,發現自己竟已到了孤立無援的處境。

她跟落繽都說不出那個將孩子抹殺的字眼,她們都清楚,這事情大了,不說婦人生孩子是從鬼門關前走一遭,就是落繽從外面打聽來的消息都稱,用藥將孩子流掉也是極為傷身的事。

有的據說下面一直在流血,止都止不住,最後人沒挺過來也跟著去了。

崔櫻更不敢想自己要是用了藥結果會怎樣,她只有鋌而走險,選擇在顧行之這裏搏一搏。

搏他對她動了情,搏他會答應,再將兩家的吉日盡快提前數日,好替她遮掩過去。

顧行之久等不到崔櫻回話,臉色逐漸難看起來。

“喂。”

他手中一空,就見崔櫻靠過來抽走了他手裏的酒杯,她今日特意裝扮過一番,妝容不濃,勝在她自己就是一種獨特的風月。

有人罵他“不懂慧眼識珠”時,顧行之心裏只有蒙蔽了雙眼的憤怒。

現在他好像懂了,什麽叫金生麗水,玉出昆岡,美人在骨不在皮,崔櫻如是。

他如情竇初開的少年郎,臉竟紅了,看著崔櫻把他沒喝完的杯中物一飲而盡,才訥訥道:“那,那是我喝過的。”

崔櫻:“顧行之。”

她叫他。

“什麽。”

崔櫻放下杯子,撥了撥鬢邊的發,“你能不能救救我。”

顧行之艱難道:“救你什麽。”

“救我一命,脫離苦海。”

哐當一聲,隨著崔櫻話音斷落,他們所在的房門也被人一腳踢開。

冷氣大片大片地灌入,崔櫻驚恐地與一雙凜冽幽漆的眼珠對上,賀蘭霆臉上的寒意就連屋內的火盆裏不斷跳動的火焰,都無法將他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