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那天崔櫻在太子府邸的情緒明顯很不對勁,她那脆弱悲傷的萬念俱灰的眼神,和迫不及待逃離的身影都在賀蘭霆心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說她不滿,她又表現得很忍讓。

說她不知事,她又因為他的話而一再妥協。

說她鬧脾氣,她不僅沒有破口大罵,還對他的吩咐都照做了。

明明那天是個不錯的安排,然而,崔櫻後來提出要走的決定,還是讓賀蘭霆的氣勢越發肅然冰冷,整場下來竟是讓他感覺到一絲陌生的不得勁。

那感覺太過微妙,就仿佛崔櫻冒犯了他一樣,賀蘭霆自然地為自身豎起心裏的屏障。

崔櫻越不高興,露出的神色越難過,看著似乎再忍不住要崩潰的模樣,賀蘭霆心中那股不舒服的滋味才逐漸淡去一些。

未來天子之威,怎能任由他人冒犯呢,就是崔櫻也不行。

後來賀蘭霆不僅知道她回去後病了,還知道魏科派出去暗地裏護送崔櫻的下屬回來稟告,她在巷子裏將吃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生的什麽病。”

“不知。”

賀蘭霆嚴厲的眼神看過來,魏科也是一臉為難,他是真不知。

“貴女她,沒讓人請大夫過去看。”

“那天的飯菜可有問題。”

“已經命人盤查過了,吃食也都一一驗過,沒有發現問題。”

“不過,”魏科頓了下,想起來朱墨傳回來的一點情報,說:“貴女如此諱疾忌醫,像是犯了勞神傷神的心病。”

心病自然是連大夫也醫不了的,至於崔櫻為什麽會患上這個,答案顯而易見,還是跟那天發生的事情有關。

賀蘭霆跟樊懿月重修於好,還讓她與樊懿月和解的做法,徹底傷到了她。

既然她傷到了心,該安撫的時候還是要安撫的。

不日,崔櫻便收到了賀蘭霆派人送來的一堆禮物,他似乎總是這樣,以為給點東西,就能抹平傷害過的痕跡。

崔櫻對朱墨給她看的極品玉珠視若無睹,“都退回去。”

“女郎?”

“從今起,他送我的東西,都別收了。”

崔櫻蒼白的面容上多了一絲堅毅,她親口道:“讓他也別送了,已經沒有必要了。”崔櫻脾氣不大,但她這回對賀蘭霆展現出了一股從未有過的倔,任憑朱墨怎麽勸說都沒用。

這話傳到賀蘭霆那,無異於是一種她還在鬧別扭跟他置氣的表現。

“沒有必要是何意。”

賀蘭霆:“若孤認為,有必要呢。”

他大手一揮,更多的東西流水般送往崔櫻的院裏,卻讓崔府的人誤以為,那些東西都是顧行之送來的。

朱墨替賀蘭霆傳話,“女郎要是不收,後面還會有。”

崔櫻呆呆地看著差點擺滿屋內的箱子,一口氣上不來也下不去,半晌之後,神色回歸到懨懨時的狀態,“……隨他的意。”

朱墨:“殿下還提了,讓女郎身子好些了,就去見他。”能置氣,崔櫻的身子就不會差到哪去。

心病是內傷,外傷沒有,從外表看,崔櫻除了臉白了不少,氣色較差,其他都很正常。

賀蘭霆邁入房中,看到的就是崔櫻倚窗發呆的一幕。

就跟之前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他沒有惹她不痛快,崔櫻也沒有發脾氣,賀蘭霆從她身後雙手攬了上去,自然而然地懷抱住崔櫻的腰,將人扣在胸前相偎依。

緊跟著,溫熱的唇擦過她的鬢邊,貼著崔櫻的耳朵道:“不是病了,怎麽還開窗。”屋內火盆燒得再旺,離得遠了,也暖不到吹著冷風的崔櫻身上。

他一抱她,就能感覺同樣的涼意席卷過來,賀蘭霆不由得將她摟得更緊了。

距離他們狎昵親近,已經過了小幾日有余。

賀蘭霆緩緩撫摸她的手仿佛都透著一絲懷念,但崔櫻卻像木頭一樣,不說話也不回應。

賀蘭霆扳過她的臉,眼神微微一頓,崔櫻眼裏看他的目光是那麽陌生,悲傷中還凝聚著一點怨恨,只不過與他目光接觸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崔櫻按住他撩起裙擺的手,拒絕道:“我不想做。”

賀蘭霆也不是一定要和她做那些事,只是不動手,崔櫻不會給他回應,好不容易等到她開腔,他便利落地換了個地方,擡手圈著她的腰,幹脆地答應,“好。”

他甚至都沒有問她緣由,更沒有被拒絕之後的尷尬向她發火。

崔櫻湧入心頭的那股逆反心氣,因他痛快的應允僵愣住,接著發熱的頭腦也慢慢恢復了冷靜。

賀蘭霆看她鼻頭都凍紅了,只要崔櫻還跟他說話,他對她的耐心就一直在,“跟孤到裏邊去。”

崔櫻蹙眉,沉默而猶豫。

賀蘭霆耐著性子道:“還是你想孤用剛才沒繼續下去的方式替你暖和身子。”

崔櫻唇抿得更緊了,但身體動了動,接著就被賀蘭霆帶到暖和有火盆的榻上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