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這戒律房竟是暗藏玄機的。

崔櫻步履慢慢往後退,兩眼盯緊轉開的石門,就像在看什麽新奇的事物。

她心跳得厲害,不知不覺攥緊了衣角,果然在下一眼,見到了從那黑暗之中手提一盞琉璃燈,緩緩走出來的高大威嚴的身影。

賀蘭霆頂著張籠罩在陰影下的臉,冷眉冷眼地朝她掃視過來,幽深的目光精準地落在崔櫻身上,“連審訊官都敢勾引,以為孤治不了你是不是。繼續說啊,怎麽不說了?剛才勾人的本事哪去了。”

崔櫻未曾當面跟他玩過這種把戲,竟一時被他說得一身羞臊上心頭,她欲蓋彌彰地後退道:“說什麽?殿下怎麽會在這裏,審訊大人去哪了,殿下既然也在,怎麽剛剛不出聲呢,要是聽見什麽不該聽的話,可千萬不要誤會……啊。”

崔櫻輕輕叫了一聲。

她被放下燈盞的賀蘭霆默默逼到了戒律房裏的角落裏,腰身背脊緊緊貼著墻壁,柔弱無骨的手指抵著對方寬厚有力的胸膛。

眼神如鉤,面如芙蓉,二人之間臉對臉,呼吸都比平時滾熱幾分。

崔櫻喉舌發幹,她率先抵抗不住賀蘭霆直勾勾的眼珠,他生的是真俊,眉眼五官都挑最好的長,他做派沉穩老練,宛如山巔蒼翠挺拔的神木,充滿崔櫻對頂天立地有英雄氣概的男子想象。

她羞怯了,低頭囁嚅,“別,別這樣看我。”

賀蘭霆:“孤怎麽看你,恨不得吃了般看你?”

崔櫻才是恨不得整個蜷縮藏起來,削肩擠得墻角沒有一絲縫隙,這是她剛才反調戲賀蘭霆裝作“審訊大人”時故意說的話。

但那時看不見他,也就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不像現在,被他捉個現行,崔櫻臉紅得快要滴血。“不,不是。”

賀蘭霆:“那你為何不敢讓孤看你,因為孤令你生厭,自視甚高,還是目中無人、霸道無理?”

他將她說過的話記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在她口中說道“他”怎樣怎樣惹她惱羞的情況下,“沒想到,孤在你心中,還是一條‘惡犬’。孤該誇你用詞謹慎,還是膽大包天啊?”

崔櫻知道他肯定會跟她“翻舊賬”,賀蘭霆記性極好,在記仇這方便不管她說過他什麽,都只記壞不記好。

崔櫻舔了舔幹澀的嘴皮,也不擔心他會生氣,輕聲狡辯,“殿下怎麽不提,我還誇了殿下其他方面,也不全是誹謗你啊。”

她推不開他的胸膛,腰身還被一只手護住,崔櫻順其自然地任由那只手摟著她朝他靠攏。

“孤不記得你誇過什麽。”

賀蘭霆膝蓋抵進崔櫻腿間,兩手握住她的腰,手腕稍一使力就將她貼墻半舉起身,讓她視線與自己持平,“看著孤的眼睛,用你巧言善辯的這張嘴再親口說一次。”

崔櫻旁邊墻面上就是一排各式各樣的鞭子,賀蘭霆看了它們兩回,回回目光意味深長,嘴角壞心腸地微揚,“說得好,孤就獎你,不好,就讓你的‘審訊大人’對你用刑。這滿屋的刑具,你大可試試,看能不能都用上。”

崔櫻心頭微顫,她不太確定賀蘭霆到底是說真的,還是在嚇唬她。

可她這時不能露出一絲畏懼退縮的破綻,賀蘭霆正氣惱著她,她要是服軟了,就證明從頭到尾,整件事全是她的錯了。

她為什麽要底氣不足地被他關在這裏恫嚇,她做錯了什麽要被他這麽欺負?他可是為了報復她,派人到賀蘭妙容的宴會上去找她,京兆府的人圍住園林裏的四方露台,當著那麽多人的面要請她走一趟。

知道她為人的自然理解她是清白無辜的,不知道的心裏還不知在怎麽想她呢。

要不是她經歷一場大難,有過瀕臨生死的境地,換做一般人遇到這種聲勢浩大面臨官差找茬的事,早就已經慌了。

崔櫻:“殿下對我好狠的心,剛一見面就要對我罰來罰去,你可知我被關在這間房裏被人質問逼供時有多怕嗎。”

她打了賀蘭霆兩下泄憤,看上去用力了,實則拳頭軟綿綿的,“你不關心我就算了,還要在這時逼我誇你,我做錯什麽了,你要這麽對我。”

崔櫻猶不解氣般,又擡起手打了幾下,最後一次被賀蘭霆呵斥住,“夠了。”

崔櫻眼眸紅紅的望著他,很快積蓄起透明的淚珠,在眼眶裏搖搖欲墜,看著好不可憐。

賀蘭霆剛想要冷嘲她好算計的心思頃刻間打消,他將崔櫻放下來,垂眸拉起她握成拳頭的手,放在掌心撫摸,輕拍幾下讓她五指攤開,一邊道:“還想知道孤為什麽要這麽對你,那你怎麽不說說繡莊的事,是怎麽回事。”

他穿過崔櫻指縫,與她十指交叉合攏,盯著她愣怔的嬌美臉龐,情緒不明,溫聲暗藏危險地問:“送花箋特意約孤相見,孤去了,你為何不來,耍著孤好玩?”